“那,當時你為什麼不打呢?”梁明遠這樣問道。何海娟嫣然一笑:“當時,要是真的打了那一巴掌,恐怕就沒有今天了——”梁明遠長長地噓了一口氣:“是啊,那一瞬間的猶豫,倒是為以後留下了餘地——”何海娟伸左手挽住梁明遠的右胳膊,輕聲說道:“明遠,現在,我倒是想,你再帶我到那裏去,讓我再體會一下那種熱戀的感覺。”回頭望了望那已是西斜的太陽,梁明遠這樣說道:“算了吧,先慢慢走上一陣子,先找找那牽牽手的感覺——”何海娟嗔道:“你呀,什麼時候都想著感覺——”“沒有感覺,心裏就不太踏實。”“你,你是說,人是離不開感覺的?”“是啊,找不到感覺,就顯得很勉強。”“強扭的瓜不甜,是這個意思吧?”“嗯,是這樣的。”“那,還要走多遠呢?”何海娟這樣問道。梁明遠指著東北方向,淡淡的說道:“海娟,你看,這條路,一路上都有樹木立在兩旁,就像是專門為我們準備的——”“是啊,走在這樣的林間小路上,感覺很舒爽。”何海娟接過話語。半個多小時後,兩人走到了林子的盡頭。說是林子的盡頭,隻是說,到了這裏,原本立在道路兩旁的高樹,不那麼顯眼了。此時此刻,向前麵望去之時,隻見東北方像是立起了一大片樹的海洋;至於“海洋”的那一邊,到底有些什麼,一時卻是看不清楚。兩人相視一笑,走到了林子裏。走了一陣子,兩人這才發現,這片林子,其實也不算太寬,隻要再往前走出十多米,就可以來到一片草地上;不過,兩人不想再走了。靠在一棵大樹上,麵向著來路,何海娟這樣說道:“明遠,這條林間小路,也算是到頭了吧?”梁明遠點了點頭:“是啊,這時樹林;要說林間小路,的確是走到頭了——”“哦,那本《長生訣》,真不知要到哪兒去找了?”何海娟說著,眨了眨眼睛。“我,我這樣想,其實,《長生訣》就在我們心裏——”“你,你的意思是——”“從古至今,多少人都想著長生不老;可是,又有誰能夠做到呢?”“既然是這樣,明遠,你為什麼又說已經找到了呢?”“我,我想,人生在世,隻要真心愛過,真心付出過,就能夠感悟、體會到那生命的意義,生命就有了永恒的價值,這就是‘長生’的意義——”“大道理,”何海娟說著,臉上飄過一片紅雲,“說得蠻不錯的;隻是,光耍嘴皮子,那長生的意義,就,就能夠——”梁明遠心頭一怔,皺了皺眉頭之後,終於,他看清了對方那兩汪深泉裏的陣陣漣漪!淡淡一笑之後,他這樣說道:“是啊,長生,就是,有情人兩顆心之間的——”說著,他跨上一大步,攬住了對方的肩頭。也就在這時候,林子那邊傳來這樣的聲音:“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密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一部《般若密多心經》,紅塵情緣上空的晨鍾暮鼓?“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多羅密多時——”響起之時,梁明遠與何海娟手上的行動,霎時停了下來。梁明遠心驚之際,更是這樣想:如此僻靜之處,是誰在念這樣的佛教經文呢?這聲音,當發自一位三十多歲的女性;那麼,她究竟是誰呢?循聲望去,隻見一位尼姑雙手合十,口中正念念有詞。梁明遠意識到:這位出家人此舉是在提醒對方,自己並非有意偷窺、偷聽別人;換句話說,你們這對年輕人,怎麼就這樣闖入我的“領地”裏來了呢?梁明遠心思飛轉之時,那經文,依然泉水般汩汩而出: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由背對轉為麵相之後,為了給雙方一個體麵的台階,梁明遠將經文接著念了下去: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善哉,”聽了幾句《心經》之後,那尼姑溫言說道,“兩位施主,貧尼逸真——”看到雙方的尷尬已過,梁明遠緩緩說道:“無意之中打擾師太清修,實在抱歉。”逸真輕聲說道:“佛門廣大,今天既然有緣相見,二位施主不急著要走吧?”整了整衣角後,何海娟接過話:“我們,我們隻是隨便走走,也不急著要回家。”逸真聽了,露出一絲笑意,這樣說道:“既然是這樣,還請兩位到庵中小坐;有些話,貧尼一時未能體悟,還有勞兩位施主。”梁明遠暗自思忖道:一開始,我和何海娟是背對著東北方的,那一番有關《長生訣》的話語,這位師太應該是聽到了的。此時此刻,她既然有意相邀,何不借此機會向她討教一二呢?這樣想著,看了何海娟一眼後,凝視著逸真,他緩緩說道:“師太盛情,我們1,我們也就不必再推脫了;海娟,你,你看——”何海娟順勢說道:“那,那就跟師太走一趟吧。”見到對方答應了,逸真說道:“好吧,貧尼在前麵引路——”說著,轉身往東北方向走去。梁明遠與何海娟對視一眼後,緩緩跟在了後麵。大約半個小時之後,三人來到了一座小廟之前。梁明遠大致估算了一下,這座小廟,位於山穀祠西北三四公裏處,當年修建之時,略微顯得偏僻了些。如果就環境來說,此處三麵環山,隻有一條小徑通向西南方的集鎮,倒是個清修之處。站在廟門口,掃了這青磚碧瓦的古廟一眼後,逸真解釋道:“貧尼雲遊四方,兩年前無意中見到了這座廢棄已久的小廟;稍加修整後,就此安頓下來。裏麵陳設簡陋,不免要怠慢兩位施主了——”梁明遠淡淡一笑:“客隨主便,師太不必過謙。”“好吧,”逸真說道,“兩位施主既然有意,就請到裏麵用茶。”說著,邁過了門檻。到了廟裏時,梁明遠注意到,盡管從外麵看,這小廟略顯狹窄,室內卻是一分為三,正殿兩旁,各有一間廂房,倒也頗具規模。看了看正殿之後,逸真招呼客人到左側(以正門為參照物)的廂房就坐。寒暄一番後,逸真這樣說道:“兩位稍坐片刻,貧尼到那邊看看,順帶端茶過來——”說著,向大殿望去。梁明遠淡淡一笑:“師太不必多禮,我們,我們不敢煩勞師太。”雙手合十之後,逸真退出了廂房。幾分鍾之後,逸真端著茶壺、茶杯過來了。篩了三個大半杯茶水後,逸真舉起自己麵前的那一杯,輕聲說道:“貧尼無以為敬,隻能奉兩位施主一杯清茶了——”說著,自己抿了一口。看到對方沒什麼事情,梁明遠與何海娟對視一眼後,也各自喝了一小口。看到兩位客人都喝了一口茶之後,逸真微微一笑,接著說道:“既然有緣相逢,貧尼也就開門見山了吧?剛在在樹林裏,兩位施主談起那部《長生訣》,恕貧尼冒昧,兩位施主,對於這部皇宮秘典,二位如何得知?”梁明遠心頭一怔:這位師太的這一招“開門見山”,力道可不輕啊!逸真那“開門見山”的詢問,盡管稍顯直露,卻也免去了轉彎抹角的冗長。梁明遠暗自思忖道:所謂“出家人不打誑語”,逸真既然已經把話挑明,可見其坦誠與坦率,於是,他這樣回答道:“說來慚愧,我對《長生訣》的了解,主要來自夢境——”說著,望了何海娟一眼,示意對方打個圓場。何海娟會意,在逸真開腔之前,就這樣說道:“是啊,那《長生訣》,我,我也隻是夢見而已;至於有沒有這本書,倒是一頭霧水——”望著這對一唱一和的年輕人,過了好一陣子,逸真才這樣說道:“哦,原來是這樣;不過,貧尼有一事不明,既然隻是夢裏見到,那,如此費心費力地尋找,有必要嗎?”梁明遠淡淡一笑:“費心費力,倒是說不上;用句套話,我們的這一番尋找,‘勝固欣然,敗亦可喜’,就,就是這麼簡單。”“是啊,隻是借出遊的機會,看看找找——”何海娟附和道。沉吟片刻後,逸真這樣說道:“兩位施主的心態,讓貧尼折服;不過,要想功德圓滿,恐怕還得集思廣益,幾個人細細斟酌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