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是，這一大筆錢，從哪裏來呢？”何海娟追問道。“實在不行，我們，我們可以考慮，拿房子去抵押貸款——”“這，這不太合適吧？”何海娟的語氣，滿是遲疑。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之後，梁明遠這樣說道：“是啊，這樣做，有相當大的風險；不過，剛才我也說過，實在不行——”“我，我懂得你的意思了。實在不行，我就從打工妹做起吧？”何海娟說著，大概是想起自己無意中也用了“實在不行”這個詞，忍不住笑出聲來。看看時機已到，看了看夜空後，梁明遠這樣說道：“現在，你已經決定留下來了，問題就解決了一大半——”“那，那剩下的一小半呢？”何海娟這樣問道。“剩下的一小半嘛，”梁明遠緩緩說道，“廠裏要求你們留下電話號碼了吧？”“留了；廠裏說，有工做的時候，提前一天通知——”“這樣，這樣一來，就沒什麼問題了。到了星期天下午，如果沒接到廠裏的通知，你就可以四處看看，看看各方麵的行情，再想想自己做點什麼比較合適——”“你的意思，我懂了——”何海娟說著，臉上的陰雲霎時一散而去。周末的夜晚，這樣沉重的問題，真有必要想得那麼多嗎？凡俗之事，為大千紅塵之所必須；之事，良辰美景，也大可不必將俗事顧慮太多。大概是想到問題的大方向已經解決，梁明遠這樣說道：“海娟，這一下，你就放心了吧？”說著，下意識地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了一支香煙來。何海娟嫣然一笑，右手拔了一下腳下的一棵小草，這樣回答道：“我，我有什麼不放心的？有手有腳的，大事不敢說，找碗飯吃，總不成什麼大問題吧？”看看對方已轉憂為喜，略作思忖後，指著眼前的V字形路口，梁明遠這樣問道：“海娟，你看，這路口，像點什麼呢？”半眯縫著雙眼看了一會兒之後，何海娟撇撇嘴，這樣說道：“這，這可難不倒我！不就，不就像英語裏的V字嗎？”微笑著點了點頭後，梁明遠說道：“不錯，像V字；那，那它是什麼意思呢？”“嗯，一些人照相，老是愛做這個手勢，像一把剪刀一樣。大概，大概就是勝利、成功之類的意思吧？”何海娟說著，將目光停在了對方臉頰上。點了點頭後，梁明遠緩緩吐出了一口煙霧，接著說道：“嗯，是這個意思。不過，我還想再問你，除了上麵所講的，這路口的輪廓，還像點什麼呢？”“像，像一根樹杈——”沉吟片刻，何海娟這樣說道。“嗯，觀察能力還可以；還，還像什麼呢？”梁明遠接口道。“嗯，有點像，有點像掛在頸上的一條項鏈？”“嗯，蠻有想象力的！不過，這一次，可要說出三個答案——”緩緩吐出一口霧氣後，梁明遠這樣說道。看來，這一次，他太喜歡當主考官了。眨了好幾次眼後，何海娟這樣說道：“我，我實在想不出了！明遠，說點別的吧？”搖了搖頭後，梁明遠這樣說道：“現在，我想不起別的了；海娟，多動一下腦筋，也是很有意思的；別的事情，等一下再說吧？”擼了一下額上的劉海，何海娟嗔道：“就懂得考別人！那，提示一下吧？”梁明遠淡淡一笑：“剛才，剛才你不是說到了項鏈嗎？就，就順著這個思路往下想吧？”何海娟微微低下頭，過了好一會兒，再次把頭抬起的時候，她這樣說道：“明遠，你的這個問題，太難了，我，我真的想不起來——”說著，凝視著對方，示意梁明遠幫一下。梁明遠自然看得出對方的意思，不過，此時此刻，他隻想著多賣一陣關子，於是，緩緩吐出一口煙霧後，他將目光轉到了夜空裏。果然，看到對方一副洋洋自得的樣子，片刻之後，何海娟沉不住氣了，輕輕扭了對方一下後，嗔道：“說啊，說啊——”意識到自己已經吊足了對方的胃口，梁明遠淡淡一笑之後，揉了揉那被擰過的地方，故作神秘地說道：“你，你真的想知道？”“廢話！不想知道，我還問你幹什麼呢？”何海娟嬌嗔的說道。“答案嘛，我可以說；不過——”“不過什麼呢？”何海娟追問道。“不過，我說出答案後，你，你可不能生氣哦——”“說吧，什麼樣的答案，會讓老娘生氣——”何海娟說著，下意識地將頭往對方這一側靠近了些。梁明遠嘴角掠過一絲得意的微笑，把頭湊到對方耳邊，輕聲說出了自己的答案！一聽之下，何海娟臉上先是飛過一片紅霞，緊接著，輕輕推了對方一下，嗔道：“明遠啊，真想不到，你，你這樣壞——”說著，雙手齊出，船槳劃水一般向對方的手臂打來。隻是，梁明遠既然已是有所準備，那挨打的次數，自然就有限了！於是，受了啪啪幾下之後，他瞅準機會，眼疾手快，捉住了對方的兩隻手。也就在這電光石火的瞬間，何海娟先是一愣，緊接著就順勢撲到了對方懷裏。“明遠，你，你怎麼想出這麼香豔的問題——”心如潮湧之際，何海娟這樣問道。“我，我的答案，沒問題吧？”軟玉在懷，梁明遠的語氣，不免帶著幾分得意。“問題，問題是沒有；不過，不過，我，我總覺得——”“嗯，那你就順著自己的下巴往下，自己體會一下，是不是這回事？”“嘖——”的一聲，梁明遠的臉頰，被對方的雙唇印了一下。瞬間之後，何海娟這樣說道：“對自己，我還不清楚嗎？哦，明遠，觀察起女人來，你的功夫，蠻不錯的啊！”“哪裏，哪裏！稍稍注意一下，再動點腦筋，就能夠想出來了——”“你們，你們男人，還真的是那麼壞——”“唉，不壞一點，哪會得到，得到異性的青睞呢？”甜言蜜語之中，柔情蜜意四溢。一陣輕霧，就那樣緩緩飄來。飄向那山峰，再過了一陣子，那薄薄的霧氣，就沿著那峽穀往下，彌漫在了整個山間。也不知是過了多久，梁明遠的耳畔，響起了這樣的聲音：“明遠，你，你壞得有道理——”“是啊，老是正襟危坐的，哪來的柔情蜜意？”梁明遠說著，長長的吐出了一口長氣。“你呀，就是受不了表揚——”“嗯，倒也是，怪不得經常聽人說，受了表揚，就容易翹尾巴——”“翹尾巴？你，你是猴子——”“哦，不是啊！那，以後就不說這句話了——”梁明遠說著，淡淡一笑。“我，我可不這樣想，既然你就像一個小猴子——”何海娟說著，露出了一絲微笑來。再說笑一陣子之後，兩人決定回家去了。走下那小路之後，何海娟這樣說道：“唉，再過幾天，又要從打工妹做起了——”皺了皺眉頭之後，再看了看對方，梁明遠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來。這世上，可以一蹴而就的事情，其實並不多；這道理，你懂的。凝望著對方，梁明遠這樣說道：“海娟，老板娘，多半是從打工妹起步的——”言下之意似乎倒是，要是個個都是老板，誰還會去打工呢？大概也是意識到了這一點，淡淡一笑後，何海娟這樣說道：“打工也有打工的好處，老板也有老板的難處；打工的人，做好本職工作就可以了，不像老板——”為了堅定對方的信心，梁明遠這樣說道：“不過，有朝一日，我還是希望你能夠成為一位女總裁，老板娘；那時，可就風光了。”何海娟霎時喜笑顏開：“托你的福，但願有那麼一天吧。”“到了那一天，可不要忘了咱窮哥們——”梁明遠打趣道。“放心吧，”何海娟接過話，“隻要梁大先生有意，一兩個職位，總還是會有的。”“好吧，祝你能夠一圓女總夢！”“但願，有那麼一天吧。”咬了咬嘴唇，何海娟這樣說道。以後的幾天時間裏，經過一番奔波忙碌，何海娟先是在一家大型超市找了一個售貨員的工作。考慮到廠裏有時也會有工做，雙方簽的是一份計時工資合同。再過了一些日子，她又為某駐店化妝品牌做推銷，按實際的推銷數量分成，拿的是計件工資。這樣一來，再加上廠裏不時的零工，月收入也和以前差不多；運氣好的話，甚至還能多個七八百的。若幹時日之後，何海娟還兼職做起代工來：就是從經銷商那裏領回一些原材料，然後再發給一些閑散人員，讓她們領回家做。做好成品後，再由上頭的經銷商收回。這份差事，那些閑散人員拿的是手工勞務費，何海娟拿的是差價。總的來說，自身不用承擔多少風險。這一類勞務，主要是一些手工藝品、編織製品、壯錦、刺繡之類的。對於這些極為女性化的勞務，梁明遠也隻是略知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