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八女總男兵(十三)(1 / 2)

那漢子擺擺手,輕聲說道:“隻是路過而已,姑娘不必多禮。”“大恩不言謝,壯士,還有什麼要吩咐的嗎?”我這樣說道。那漢子略作思忖後,這樣說道:“姑娘,我輩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原本也隻是分內之事,隻是,有一件事情,實在是關係重大,因此,因此想與——”看到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我這樣說道:“壯士可謂小女子的再生父母了,有什麼話,不妨直說——”說著,我稍稍將臉轉向了北邊。“哦,是這樣的:剛才,那惡少糾纏你的時候,你說過什麼《長生訣》——”“這《長生訣》嘛,”我緩緩說道,“我,我也隻是聽說而已;那時候,我也隻是想拖延一下時間,想著會不會有一點轉機?真的,說起這本書——”“不瞞姑娘說,我此行,就是為那《長生訣》而來——”“那,那你是有點眉目了?”我這樣問道。“眉目,倒不敢說;不過,要是當年建文帝真的路過這兒的話,如果不想帶著書走,倒是有可能把書藏在這一帶。這,這地方——”他說著,向北邊的群山望去。“師哥,你,你在跟誰說話呢?”一個中年婦女的聲音,穿了進來。我循聲望去,隻見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婦女,正自南向北走來。“哦,是這樣的,”這漢子緩緩解釋道,“剛才,有一位惡少,對這位姑娘無禮,被我趕跑了;接下來,我還有一件事情,想——”“嗯,怪不得剛才我看見一個抱頭鼠竄的家夥。”這婦人接過話,“師哥,你,你在說那一部《長生訣》吧?”說著,將目光停在了我身上。這目光,冷若冰霜,帶著幾分警惕,又有些許醋意。我不便多說什麼,隻好稍稍低下了頭。那漢子也像是看出了什麼,就這樣說道:“也,也沒什麼的,剛說到那部《長生訣》,你,你就來了——”說著,將目光轉向我,大概是要我打圓場。“這,這——”我支吾著,一時也沒能說出什麼來。“既然,”那夫人淡淡說道,“既然沒什麼,也就沒必要多少了。師哥,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我們,我們先回鎮子裏去吧?”盡管聽來是商量的語氣,那漢子卻爽快的回應道:“是啊,先回鎮子裏——”說著,腳步已向南邊移出一步。不難想象,他是想借此表白什麼。露出一絲微笑後,那夫人跟著移步之際,這樣對我說道:“姑娘,愚夫婦先回鎮子了;你,要不要跟著走一趟——”我搖了搖頭:“你們,你們先走吧,我,我還有一點事情——”那對夫婦的背影看不到了,我將目光轉向了北邊的群山。山腳下,有幾間茅草屋。(看到這兒,梁明遠腦子裏閃過一道電光:此前,我曾經做過那個有關前世的夢。如今,宋娟也有這樣一個夢,看來,她還真是那夢中的“師姐”!)以前,這樣的一片群山,我也來過好幾次了,怎麼就沒注意到這幾間茅屋呢?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之後,緩緩地,我向那茅屋走去:那婦人,也就是那壯士的夫人了。不難想象,她正在提防著什麼。跟他們夫婦一同回到鎮子上,那隻是一句客套話,是萬萬不能當真的。當然,如果是隻跟那壯士回去,還是可以考慮的。哦,那壯士提到了那部什麼《長生訣》!這樣說來,以後的一段時間裏,他還是有可能再到這兒轉轉的。哦,如果真是這樣,這一帶地方,我倒是要事先再熟悉一下——那幾間小屋子,有柱子,上麵蓋著厚厚的茅草,沒什麼問題。大概,是某個獵人留下的吧?當然,到底是誰留下的,無關緊要;重要的是,它就在山腳下。好幾天之後的一個夜晚,乘著淡淡的月光,我又一次來到了那茅屋裏。倚在屋後的柱子邊,我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這幾天,閑著無事,我也在這一帶轉了好幾次,不過,那部《長生訣》,連個影子都不曾見到!既然是這樣,這樣的一個夜晚,我為什麼還要到這兒來呢?到了這種時候,自欺,還有什麼意思呢?不錯,在內心深處,或者說在骨子裏,我,我在等一個人!隻是,這是怎樣的一個人呢?我,我的這番等待,最終等來的,又會是什麼呢?草屋後麵是山,我坐在屋子後簷下看山,連綿如魚脊的群山。不用看天上,我就能夠肯定,這個夜晚的月亮,還說不上有多大多圓。是啊,眼前那山體的輪廓、山上那些巨石的影子、巨石一旁那些灌木草叢的色澤,朦朧中帶著一絲氤氳的薄霧,一如我的萬縷情絲:自從有了語言,人們就開始試著用話語來陳述、解釋、形容、評說所有的這一切。隻是,到了一個“情”字的時候,那些話語,似乎就不夠用了。現在,我究竟在想著些什麼呢?哦,我在想,如果他能夠到來,那該多好啊!而眼下,由於他不在這兒,不在我身邊,我就想起了“離愁”這個詞語來!不過,要說“離愁”,好像又有點牽強:他救了我,從那惡少的魔爪下;然後兩人說了一陣子話,然後他夫人就來了,再然後他就隨著夫人離開了!這一段時間,恐怕還不到半個時辰!接下來,就是我的相思、依戀與離愁了。是啊,我已是二九年華,已經不是那種情竇初開的青澀年紀了;隻是,依然免不了愁腸百結。此時此刻,如果能夠陪在他身邊,又將如何呢?隻是,他身邊另有他人;我身邊,隻有後簷和遠山。或許,我壓根兒就不應該往那方麵想。哦,那位南唐後主,那樣的一個夜晚,那樣的一首詞: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平心而論,如今還是盛夏,眼前的風景,自然不會跟蕭瑟連在一起;隻是,那離愁,倒是驚人的相似!他,他大概年過四旬了吧?這,這可是我父親一般的年紀——(看到這兒,梁明遠暗自思忖道:或許,這是戀父情結在作怪?)當然,我可以這樣寬慰自己:情感上的事情,無關年紀。是啊,隻要兩情相悅,年齡上的那些差距,就不是什麼問題。隻是,如今,真有“兩情相悅”那麼一回事嗎?不難想象,他跟他夫人,倒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哦,在夫人麵前,他甚至有點怕!對,是有點怕。他的那位中年婦人,大概就是人們所常說的“醋缸子”吧?不錯,如果那婦人來得再吃一些,我和他,還是能夠說上好一陣子的話來的。煞風景、掃興,說的就是這個意思?!當然,那婦人叫他回到鎮子裏去,也說得上是天經地義。如果要怪,恐怕隻能怪自己沒早生幾年,錯過了!又或許,我也隻是一時的心血來潮。“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哦,如果我隻是想著報恩,又何必牽連到他的身份地位與情感生活呢?或許,我,我也隻是想再見他一麵,跟他說上幾句話,跟他一起看一看眼前的這月光——“沙沙——”的聲音!不錯,是腳步聲!這樣的夜晚,這地方,一般是沒有這種聲音的!一驚之下,我站起身來。聲音是自南向北的,於是我來到了前麵的屋簷下。果然,果然是他!然而,一旦真正盼到他的時候,我倒是有點手足無措了,嘴唇蠕動了好一陣子之後,總算還是說出了這樣一句套話:“壯士,壯士深夜來訪,有失遠迎,小女子如此怠慢,還請恕罪——”說著,偷眼看了一下天頂,大概是想證實一下是否已是“深夜”。他聽了,淡淡一笑:“姑娘,姑娘不必多禮——”說著,掃了一下四周。我像是想起了什麼,就這樣說道:“壯士此番前來,是為了那本書?”皺了皺眉頭之後,他這樣回答:“可以,可以這樣說吧?”不難體會出,他的話語裏,是留有某些餘地的,於是我這樣說道:“那本書,真的,真的很重要嗎?”說著,我望了最前方一眼。他回頭看了一眼後,這才說道:“那部《長生訣》,自然很重要;不過,人活著,也不僅僅就是為了那樣的一本書——”“哦,願聞其詳——”我這樣說道。緊鎖了一陣眉頭之後,他這樣說道:“這樣吧,我先說一下相關情況,說不定也有點用處。那部《長生訣》,到底是什麼時候成書的,已經說不清楚了。不過,江湖上故老相傳,當年建文帝南逃之時,把它帶出了皇宮。當年,跟隨建文帝出逃的,有好幾個衛士與宮女。不瞞姑娘說,我和內子,就是那幾個人的後裔。從這個角度說,找一下那本書,告慰一下先人,也是應該的。不過,說實話,我和內子,時常為這件事情有某些爭執——”說著,看了我一眼,似乎在問:這樣的事情,也不知道該不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