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沒有;你看,萬誌富怎麼樣呢?”宋嬋說出了這樣一句話來。我心頭一怔:萬誌富?!的確有這個人!這幾天,為了這件事情,他跑來奔去的,倒是出了不少力。不過,既然和這件事有關,我倒不願再去想了。於是,我這樣說道:“這萬誌富嘛,為人也還可以,不過,那方麵的事情,我暫時,暫時還不願考慮——”我的意思,宋嬋自然是聽出來了。過了一會兒,她緩緩說道:是啊,終身大事,還是要多想想,多看看,謹慎一點的好。哦,有一天翻看《飛狐外傳》,裏麵有這樣幾句: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生死多畏懼,命危如晨露。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我的心頭,像是給小鐵錘猛擊了一下:姐姐啊,經此變故,你倒是“大徹大悟”了。唉,隻是那“若離於愛者”,又談何容易呢?這紅塵,又有幾人能夠勘破呢?至於我,就是那傅建軍,如果再給我一個機會,我就不想再爭取一下嗎?於是,我這樣說道:“話,也說得差不多了,明天早上,還要趕車——”說著,我向窗外掃了一眼。“嗯,時間不早了,該休息了。”宋嬋輕描淡寫的說道。第二天上午,在前往那座城市的列車上,我的思緒,就向窗外那飛逝而過的花草樹木、村寨遠山:看來,事情算是過去了。宋嬋和那年輕人,畢竟還沒有拜過天地。再過一些時候,當時光的流水,慢慢衝淡這一切之時,她就可以走出那心靈的陰影和創傷,走向新生活了。其實,以她的容貌,到外麵去,找到一個如意郎君,也不是不可能的。因此,關鍵就在於,她什麼時候能夠淡忘那一切。唉,若那年輕人泉下有知,也是不希望看到我姐姐消沉下去,淒苦度日的。哦,看來,凡事還是要想開點。能夠對自己負責的,也隻有自己了。怎麼說呢,那過去的事情,多半是要不回來的了。從這個角度看,人首先要麵對現實,過好眼前的每一天。哦,那《般若密多心經》,後麵還有這樣幾句:菩提薩捶,依般若蜜多,故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究竟涅槃”?一般人是不敢奢望的了;不過,紅塵中人要是真能夠“心無掛礙”,還是很有意義的:“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要是真能夠這樣,那該多好;至少,做惡夢的次數,就會少得多了!以前,我也經常這樣問自己:冥冥之中,是不是有著那一雙無形的大手,在操縱著這一切呢?現在想來,有些事情,還真是一言難盡啊!就拿宋嬋和那位年輕人來說吧:本來,兩人兩情相悅,在山腳下度過一晚,也在情理之中。隻是,為什麼那個清晨會起了彌天大霧呢?有濃霧也就罷了,那開車的家夥,為什麼在大霧天還要把車開得那麼快呢?此外,要是那年輕人和我姐姐,無論是走得稍快一點還是稍慢一些,那件事情,還會發生嗎?當初,那位年輕人,帶著一腔柔情蜜意,和我姐姐離開山腳,走向馬路的時候,他在想些什麼呢?唉,沒想到,就那麼一瞬間——想到這兒,“嗚——”的一聲,列車車頭一聲長鳴,打斷了我的思緒。原來,列車要轉彎了。暗暗地歎了一口氣之後,我將目光收回,四下張望起來。漫不經心地望了一陣之後,正當我要將那視線收得稍近些的時候,突然眼前一亮。一個年輕人的身影,正移向我所在的方向。不錯,他已經穿過了兩節車廂的交接處,已經來到了這節車廂裏。那一瞬間,我心頭還真像是撞進了一頭小白兔,狂跳不已了。&17227我的座位本來就是向著那通道的,站起身來後,對來人的一舉一動,自然更是洞若觀火了。而他呢,似乎正想著就近找個座位,不曾遠眺,也就沒注意到我!(梁明遠心裏一動:莫非來人就是傅建軍,宋娟姐的初戀男友?!)這也難怪他,一般情況下,人們總喜歡就近入座,無意於舍近求遠。“上帝保佑,最好那一端沒座位,這樣,這樣他就會——”我雙手攏在離下巴不遠的地方,暗自念叨著。本來,我也是可以奔上前去的,不過,好幾年沒見麵了,我覺得此時此刻自己應該穩重、矜持些。更何況,我也不清楚近幾年來他的境況。還好,大概是那一端真的沒位置吧,他正緩緩向這邊走來。再走出幾步後,隻見他眉頭一皺,現出幾分訕笑來;不過,愣神片刻後,他還是擠出了一絲笑意,緊接著稍稍加快了腳步。不錯,他就是傅建軍!來到我跟前後,看著就在眼前的幾個空位置,他倒不急於就坐。“宋娟,沒,沒想到——”他支吾著。指著眼前的一個座位,我這樣說道:“坐下,坐下再說吧。”他也沒說什麼,依言坐下了。這樣一來,我和他,是麵對麵坐著的。他坐下的瞬間,我心裏閃過這樣一個念頭:是麵對麵,而不是肩並肩!這,倒像是在談判了;盡管,這兒很空,本來我完全可以叫他跟我並肩而坐的。兩人四目相對,一時都沒說出什麼話來。車窗外的路基、小樹、雜草,像是給一雙無形的大手拖住似的,不斷後移著。“傅先生,”對視了好一陣子之後,我開口了,“此行何處啊?”他淡淡一笑,說出了那個城市的名字:“廣州——”“哦,這樣說來,”我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說道,“我們,我們倒是同路了?”“宋娟,你去廣州,是去——”他這樣說著。我淡淡一笑:“我,我去打工;你,你呢?”“我,我嘛,是出差歸來——”用一種降尊紆貴的口吻,他這樣說道。說著,他下意識地雙手合攏,托住了自己的下巴。右手某根指頭上的戒指,我看到了!帶著幾分慍怒,我揶揄道:“傅先生春風得意,什麼都有了,怎麼還坐這樣的車子呢?”他像是聽出了什麼,皺了一下眉頭,然後這樣說道:“宋娟,這幾年,我對不起你;不過,不過,我——”那神情,就像是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給你看似的。“哼,就一句對不起——”“宋娟,你,你相信我,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思忖片刻後,我緩緩說道:“哦,我,我總算想起來了!原來,原來是做了某個豪門的乘龍快婿!這,這就是——”說著,我徑直盯著他。眨了眨眼後,他稍稍低下了頭。沒作辯解,自然就是默認了!這樣想著,鼻子哼了一聲後,我掏出一盒香煙來。他平視著我,驚愕的說道:“宋娟,你,你——”我淡淡一笑:“怎麼,也想來一支?”掠過一陣訕笑後,他這樣說道:“宋娟,別誤會!我,我的意思是,一般情況下,女同胞,女同胞是——”說著,將一盒“中華”牌香煙放在了小茶幾上。“你們,你們男人啊,自己吞雲吐霧也就罷了;對於,對於我們女人,就,就又是另一把尺子了——”我緩緩地說道。“我們男人,出門在外,應酬多,就吸一點;至於你們,從健康的角度看,最好還是不要吸煙——”他這樣解釋道。我心裏暗自發笑:這,這就是所謂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了!這,這不是很虛偽嗎?這樣想著,我用一種挑釁的口吻,這樣說道:“要是,要是我一定要吸呢?”他沒說什麼,隻是望了望茶幾上的那一盒高檔香煙。“傅建軍,你,你這是正向我炫耀嗎?”我來了氣,稍稍提高了聲音。“宋娟,你,你別誤會——”“那,你是什麼意思呢?”我逼問道。“我,我的意思是,要吸煙,我完全可以請得起!以前,我,我對不起你,隻想,隻想補償一下——”說著,他靜靜地看著我。“原來,原來幾支香煙就想打發我——”“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我是說,既然同在一座城市,以後,以後有什麼難處,盡管直說,隻要力所能及,我,我——”他這樣說著。我心頭一怔:這,這倒不像是客套話啊!隻是,我一個打工妹,又能求他什麼呢?就算他在某個公司有權有勢,我去找他,也不過是換個打工的地方!哦,還真的有一件事情!這樣想著,我微微一笑:“我,我一直有一個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