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傅建軍。過了三五天,當“補償款”到手後,我離開了這座城市。是啊,是該離開了。再不離開,我就是言而無信之人了。過了一些日子,我換了個打工的地方。這一次,我打工的地方,離家鄉近了些。也就在我離開那座城市的那一天,我的姐姐宋嬋,正式出家了。有人說出家人是“方外之人”,這“方”,應該就是紅塵的意思了。“看破紅塵”,我姐姐受了那次打擊,勘破了。而我,能夠勘破嗎?和姐姐相比,很“慚愧”,我看不破。傅建軍,是不能再想的了;說得確切些,想也沒用。拿到那一大筆錢之後,打工時,也沒必要那麼累了。一個周末的傍晚,閑著無事,我信步走在馬路邊的街道上。其實,當時我也沒想到,這樣的一個夜晚,我會遇到這樣一個人。這個人,以前我見過幾次,還算有一點兒印象。往事如煙,舊夢如塵。(看到這兒,梁明遠暗暗歎了一口氣:生活中,稱心如意的事情,又有多少呢?)這個周末的大街上,行人倒也不算太多。不過,對我來說,少一點也好,自己隻管信步閑逛,沒必要過多的去考慮別人的身影和目光。又到了暮春時節,那微微潤濕的空氣,甚至帶給人一種微醺微醉的感覺:哦,這樣一個萬物蓬勃生長著的季節,我的心裏長滿的,倒是叢叢雜草啊!姐姐宋嬋出家了,這一舉動,算是“跳出三界外”了吧?其實,那個臨走的夜晚,當她念起《心經》時,我還以為她隻是隨口念念而已。如果當時能夠看出一點端倪,是應該勸慰她一番的。“揮慧劍斬斷情絲”?其實,隨著那人的離去,那“情絲”又在哪兒呢?看來,宋嬋姐倒已是心如死灰了。唉,但願,但願她隻是到佛門淨土“散散心”。我,我為什麼這樣想呢?推己及人,我還想著世間情,對她的遁入空門,自然也就難以理解了。唉,人與人之間,最遠的,還真是心與心之間的距離,盡管我和她是孿生姐妹。自小所聽到、所看到的那些花妖狐媚的故事,帶給我什麼呢?找到前世結緣的那一個男人,今生今世與他相依相守!有關前世的夢,我做過。悲情的是,今生今世所遠見的,倒更像是一場夢。現在想來,離開傅建軍之際,接過了那一大筆錢,也沒有可非議的。她,何嚐不是一個橫刀奪愛者呢?林中獨坐、夜裏遇雨、臨別相約:這世上,就那麼多巧合!那幾年時間裏,她,何嚐不在想著拋繡球呢?傅建軍,何嚐不是她所心儀的呢?既然是這樣,人,我失去了;拿一點錢做補償,也在情理之中啊!再說,那次茶莊之行,自始至終,我從未開口,更不用說伸手了!人家園給,我卻之不恭。這,也算是一種“盛情難卻”吧?哦,前往廣州的列車上,與傅建軍邂逅之時,我還想著“死灰複燃”呢?隻是,那最終的結局,卻是:春心莫共花爭發,一寸相思一寸灰。我輸了,輸給了名與利!走出那茶莊後,過馬路之前,我見到了傅建軍的身影!看來,他已算好了時間,就等著去看“大結局”了。這樣說來,要爭,我的確爭不過那個女人!因為,傅建軍真正看中的,就是她的家世與背景!哼,這樣說來,她倒是給了我一個體麵的下台階的機會了!“命裏要有終會有,命中沒有莫強求”?看來,也有幾分道理啊!算了吧,對於那個不愛你的男人,再去想他,又有什麼用呢?這世上,總不至於中有他一個男人吧?該說再見時,再想著對方回心轉意,多半是不現實的。哦,那樣一個夜晚,姐姐跟我說到過那位萬誌富!好久沒見到他了,那麼,此時此刻,他在哪兒呢?以前,對於傅建軍,我還抱有幻想,因此,對這位萬誌富,也就——想到這兒,我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前麵二三十米的地方,一個人,正向我走來!眨了幾下眼睛,又用手帕揉了揉眉梢!不錯,不是幻覺,真的有一個人,正向我走來。也就在這時候,眼前不遠處的的這個人,也注意到了我。我站在遠處,等著他走過來。自然,他沒有往後退,也沒有閃到一邊去,隻是慢慢走近,向我。“宋娟,是你啊!”掛著一絲微笑,萬誌富開口了。我點了點頭,微微一笑:“是啊,我們又見麵了。”萬誌富會意一笑後,這樣說道:“宋娟,這些天,忙點什麼呢?”(看到這裏,梁明遠暗自思忖道:看來,這是宋娟姐與萬誌富正式交往的開始。好幾個月前的宜山下梘河之行,我和何海娟遇見他們的時候,兩人顯然已是“老夫老妻”了。)“我,我有什麼要忙的?現在,是隨便走走——”我這樣回答道。“如果,”萬誌富緩緩說道,“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我們邊走邊聊吧?”百無聊賴之際,我點了點頭:“好吧,邊走邊談——”說著,掃了他一眼後,我將目光轉向前方,示意他在前麵引路。此前,我對他的印象也還不錯,宋嬋姐和她的男友出事的那一段時間裏,萬誌富跑上跑下的,出了不少力。盡管那些作為,帶著幾分“補過”“贖罪”的意味,不過,我總覺得,他的那些舉動,還是值得肯定的。如今,在經曆了一段情感挫折後,對於他,我又隱隱地生出一絲希望來了。更何況,以前,宋嬋姐也跟我說起過他。對於自己的近況,我隻是說,在外麵時間久了,如今隻想離家近一點,不想再漂泊了。“我嘛,也隻是一個打工仔,”萬誌富這樣說起自己所做的事情,“有時,到外麵送車,有時也跑一點長途,實在沒事做,也做點汽車維修保養什麼的——”對於汽車方麵的事情,我也多少了解,興趣也不大,聽了幾句後,我這樣說道:“萬誌富,對你來說,現在是淡季呢,還是旺季?”萬誌富淡淡一笑:“這幾天沒接到什麼跑車的單子,算是淡季吧?”“你,你又不急錢用,多休息幾天,也是好的——”我這樣說道。他像是聽出了些什麼,這樣回應:“是啊,有時候去送車,一去就是一個月左右,也是很累人的。現在有空了,先放鬆一下。”走走談談好一陣子之後,我們已來到這大路的盡頭處。“宋娟,急著回去嗎?”望著這大路與下麵小路的交界處,萬誌富這樣問道。“明天,明天我休息,沒什麼事情——”我這樣回答他。“好吧,我們找個地方歇歇腳,再慢慢談談。”這樣說著,他向那小路走去。反正是閑著,我就跟在了他後麵。這樣的一個夜晚,大陸上的人都是寥寥可數,小路上就更加清靜了。走出幾十米後,看到路邊有兩塊石頭,我們就坐了下來。夜空中,絲絲縷縷的花草香,微微潤濕的泥土的氣息,身邊萬誌富所特有的男子氣息,就像酒窖裏散發出的一絲清香,我一時都有點陶醉了。微微閉著眼,靜靜地嗅了一陣這樣的氣息之後,我冒出了這樣一句:“萬誌富,你們男人,是不是都有喜新厭舊的心理呢?”“這,這怎麼說呢?”萬誌富支吾著,接著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了一支香煙來。看著他點上火之後,我這樣說道:“嗯,如果覺得不太好說,你也可以不回答。”他像是聽出了什麼,緩緩吐出一口煙霧後,這樣說道:“這樣說吧,那種喜新厭舊的心理,多少也有一些;不過,男人最看重的,還是希望找到一個可以跟自己開創未來的異性,如果對方總是一副老樣子,沒什麼共同語言,男人的確是很厭煩的——”我心頭一怔:這話,還真說到點子上了!男人對一個花瓶的興趣,到底是有限的。眨了眨眼後,我這樣說道:“不過,是不是也有這樣的情況,這山望著那山高,男人,有那種花心的基因,總想著找刺激,玩弄別人的感情?”萬誌富皺了皺眉頭,緩緩說道:“這樣的情況,也是有的。哦,據說是這樣的,遠古時候,男人主要負責狩獵。在當時那種情況下,自然要多走一些路,多看看,以便於回去時多有一些收獲。這樣說來,是有那方麵的一些基因。”我心口猛地一跳:有道理啊!女人主要是在家紡織,視野相對狹小,因此,就會更專注,更在意與自己息息相關的事情。於是,我這樣說道:“不過,我很想知道,男人都喜歡多撩幾個,以顯示自己有本事,能幹。不過,要真是綠帽子上頭,他又作何感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