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萬誌富斟酌著字句，“從這個角度看，男人的確是矛盾的。的確，他們總想著四處留情，對於家中的‘紅旗’，卻又希望，永遠高高飄揚著——”我心裏一動：所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在情感上，男人們又習慣於搞雙重標準，真讓人無語啊！看來，很多人都是有著雙重甚至是多重人格的。哦，如今孤男寡女的，這樣的話題，還是點到為止吧。這樣想著，我把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伸到嘴邊，做了個吸煙的姿勢。萬誌富見了，訕笑道：“我，我以為你不吸煙的，真不好意思——”說著，慢慢地遞過了一支香煙來，又幫我把火點上。緩緩吐出一口煙霧後，我這樣說道：“萬誌富，哦，對於那些神神仙仙、鬼鬼怪怪的故事和傳說，你，你有點興趣吧？”說出那句話之後，我心裏也暗自好笑：那些神神仙仙、鬼鬼怪怪的故事與話題，真的就那麼重要嗎？更何況，我跟眼前的這位萬誌富先生，也沒有太多的交情。（看到這兒，梁明遠忍不住這樣想：宋娟姐，在現實生活中，你過得並不如意啊，說點神仙鬼怪，未嚐就不是一種調節。）萬誌富皺了一下眉頭，緩緩說道：“想不到，你會對神仙鬼怪感興趣——”我鼻子哼了一聲，接著說道：“我對什麼感興趣，你也能夠事先規定嗎？”“那那倒不是，一般情況下，對衣著打扮、化妝護膚，或者是言情劇作、家長裏短什麼的，女性是比較感興趣的；所以，當你問起神仙鬼怪，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嗯，如果你沒什麼興趣，那，那就換個話題吧？”我這樣“敲打”他。萬誌富也像是聽出了一些什麼，這樣說道：“那，那倒不必。其實，閑著無事的時候，我也喜歡聽一些、說一些鬼鬼怪怪——”“哦，原來是這樣。”我接過他的話語，“那，我想向你請教一個問題。像那比較有名的幾個民間傳說，像《白蛇傳》《牛郎織女》《天仙配》，女主角都是神仙一類的人物，她們為什麼都想著人間煙火，願意找個男人，過上柴米油鹽的凡間生活呢？”“哦，大概是這樣吧？”萬誌富緩緩說道，“這些故事，本來就是世上的人編出來的。人世間的理想，多半也就是男耕女織了。再說，天上怎麼好，又沒有人見過——”我點了點頭，略作思忖後，這樣說道：“我姐姐宋嬋出家了，你知道嗎？”“我，我，我聽說過一點兒——”他這樣支吾著。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之後，我這樣說道：“這些天，我也想了很久。確實，出家也是一種人生選擇吧，我，我們也不好多說什麼；不過，我隻是難以理解，在佛像前念經、敲木魚，整天清湯寡水的，真的很有意義嗎？”說著，我盯住了他的眼睛。眨了眨眼後，萬誌富這樣說道：“怎麼說呢？有句話叫人各有誌，如果我們以自己作為尺度去衡量別人，很多的人、很多的事情，都是難以理解的。太複雜的事情，我就不說了，就說一點生活上的小事吧。北方人說好吃不過餃子！我們南方人會認同這句話嗎？再比如說，那些酗酒的人，自然是嗜酒如命了；而如果碰到一個滴酒不沾之人，再名貴、再醇厚的美酒，對他又有什麼意義呢？別說喝了，就是聞一下，說不定他也會皺起眉頭。”我暗自思忖道：這家夥，倒也說得上是見多識廣之輩了，說起話來簡直就是口吐蓮花。這樣看來，倒是應該跟他說一點具體的事情了。於是，我試著這樣問道：“萬誌富，有關明朝初年建文帝的故事，你，你有所了解吧？”“嗯，聽說過一點；哦，你的意思是——”他這樣回答道。“哦，我是想，如果當年建文帝真的曾經南逃，那麼，身上帶著某本叫做《長生訣》之類的寶書，也就是可能的了？”“《長生訣》？我，我沒多少了解。”萬誌富慢慢說道，“不過，看書名，大體上也能猜得出，這是一本將怎麼長生不老的書。哦，宋娟，你，你——”我淡淡一笑：“長生不老什麼的，我倒不敢奢望。不過，我覺得，我姐姐宋嬋的出家，說不定跟這本書有關——”說著，我做了一個想吸煙的手勢。幫我把香煙點然後，萬誌富這樣說道：“其中的原因，我，我想不清楚。”淡淡的煙霧，在我眼前緩緩飄散後，我這樣說道：“我，我覺得是這樣的。以前，我也曾經聽她講過這《長生訣》的故事，她男友出事以後，她先是萬念俱灰，深感世事無常。這樣一來，她可能就會這樣想，如果真能夠找到那本《長生訣》，那該多好——”皺了皺眉頭後，萬誌富也點上了一支香煙，他的話語，就在那濃濃的煙霧中飄蕩著：“你的推測，或者說是猜測，也有一定的道理；不過，不過我想，就算是要去找那《長生訣》，也不一定非要出家不可啊！”說著，他凝望起我來。我沒有避開他的目光，隻是淡淡一笑，接著說道：“這個問題，我也反複推敲過。我想，大概是這樣吧，出家以後，以一個尼姑的身份，宋嬋盡可以雲遊四方，借此機會，尋訪一下那部《長生訣》。另一方麵，由於她現在還想著以前的那位男友，因此，感情上的事情，她一時是不會多想的了，因此，出不出家，其實是一樣的——”“嗯，很有道理！”萬誌富接過話，“我，我想起來了，在你看來，你姐姐的出家，很有可能是暫時的，她，她其實不希望別人來打擾她——”“是啊，在某些方麵，出家人，其實是很清靜、很自由的。”“哦，你們姐妹情深，自然，你是不希望她出家的？”萬誌富這樣說道。我點了點頭：“嗯，我是這樣想的——”再說了一陣子之後，我這樣說道：“萬誌富，時間也不早了，先回去休息吧？”萬誌富頭部猛地向上一抬，愣了一會兒，才自嘲道：“宋娟，真不好意思，說得入神，一時忘了看時間。嗯，也該回去了——”我淡淡一笑：“應該說不好意思的，倒應該是我啊；謝謝你，陪我說了那麼多話。”彼此客氣了幾句後，我和萬誌富，結伴返回。將我送到廠區門口後，他指了指前方，這樣說道：“再過百來米，就是我住的地方了。”“哦，倒是很湊巧啊！”我這樣說道。“是啊，無巧不成書，人的一生中，一些巧合，也還是會有的——”說著，做了一個再見的手勢後，他離開我，慢慢地向前走去了。獨自坐在單身宿舍的窗前，我一時全無倦意：窗外的那片土地上，此時此刻，灑下了淡淡的月光來。那陰曆，平時我是很少去注意的。那麼，此刻那月光，是殘月，還是新月呢？哦，要是由我來決定的話，我寧願她是新月！好幾分鍾之前，萬誌富是這樣說的：“人的一生中，一些巧合，也還是會有的！”這家夥，是不是在暗示著一些什麼呢？其實，我姐姐和她的男友那件事情，萬誌富並沒有多少責任的！主要的責任，就在那開車的司機。哦，我這樣為他“開脫”，是想減輕一點心理負擔？就算，就算有一點吧？不過，我姐姐宋嬋，當初不是也希望我能夠考慮一下這萬誌富嗎？或許，這家夥走南闖北慣了，見多識廣，生活上應該沒什麼問題吧？此外，如果能夠接著他的“一臂之力”，說不定還能夠找到那部《長生訣》，甚至，路上遇見宋嬋，也還是有可能的。這樣想，或許顯得有點勢利。隻是，哦，男人那寬闊的肩膀，本來就是給意中人靠的嘛！以前，那有關傅建軍的一切，早就煙消雲散了。哼，這樣的夜晚，沉醉在溫柔富貴之中的傅建軍，怎麼還會想起我呢？就算偶爾一動念，他身邊的那一位，也會把他製得服服帖帖的！這樣說來，那過去的事情，實在沒必要再去想了。萬誌富，值不值得托付終身呢？哦，現在想來，我對他的了解，也不算太深啊！傅建軍身邊的那一位，給了我那一大筆錢，如果沒有太大的意外，生活，是不成問題的了。衣食無憂之後，人會想點什麼呢？自然，對於我們女人來說，情感，是要排在首位的了。“巧合”？萬誌富所說的“巧合”，倒也是頗為耐人尋味的了。當初，失去傅建軍，我也是有責任的：因為，我沒能夠守在它身邊！那麼，現在，現在對於萬誌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