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此時此刻,萬誌富,也在想著我吧?夜深人靜,此時撥打他的電話,是不太好的;更何況,一般情況下,應該先由男方把電話打過來!這,這就是所謂的“規矩”了。那麼,“規矩”又是由誰定的呢?規矩,其實是人製定出來的。(梁明遠心想:這話,倒也算是說到了點子上了。)我,不好意思先給他打電話,是出於一種矜持;其實,這也是一種社會上習慣的看法而已。萬誌富,此時此刻,你真的在想我嗎?在這樣一個男權社會裏,如果被人家說“自作多情”,是很沒臉麵的!當然,是這樣的,觀望一下,也是好的。是啊,既然他所在的那個地方,離我並不遠!以後,以後——“好了,不說以後了;先說眼前吧?”我這樣對自己說道。是啊,時間不早了,該休息了。這樣想著,我洗漱去了。奇怪的是,盡管已是深夜了,我卻遲遲沒有入眠。這,這是怎麼一回事呢?輾轉反側好一陣子之後,各種念頭依然雨絲般,紛至遝來。輕輕地吸了一口氣之後,我也就不再勉強自己,擁著被子,輕輕地哼起那一曲《夢田》來:每個人心裏一畝一畝田,每個人心裏一個一個夢,一顆呀一顆種子,是我心裏的一畝田。用它來種什麼,用它來種什麼?種桃種李種春風,開盡梨花春又來,那是我心裏一畝一畝田,那是我心裏一個不醒的夢——哦,那位萬水千山走遍的三毛,對家,其實也是很眷戀的啊!她,其實一直都在尋找,隻是,那麼,最終,她找到了什麼呢?看來,人的這一生,多半都是在尋找。我,我在想著自己的歸宿啊!“種桃種李種春風”,恐怕是在在自家房屋周圍的。如果老是在流浪,那行囊裏,恐怕盡是“斷腸人在天涯”的感慨。暮春時節,又到了——也不知過了多久,伴著那《夢田》而來的思緒,中斷了;我,來到了夢鄉裏。第二天下午,萬誌富打來了電話,約我晚上相見。“好吧,既然萬先生有此心意,那我就從命了!”也不知道究竟是為什麼,我竟然這樣回答他。好在,不是可視電話,他不會看到我臉紅到脖子根。“宋娟,真想不到,你這麼爽快的——”電話那頭,萬誌富這樣說道。“沒什麼事情,就想著到外麵走走。”我這樣回應他。“好吧,不見不散。”這樣說著,他掛了電話。客套、繞彎子、繁文縟節,都哪兒去了呢?放下電話之時,我這樣問自己。管它呢,見了麵再說。晚飯後,我坐在單身宿舍裏,等著他的到來。這一點,可不能含糊。時間早了些,坐在書桌前,我拿出一支筆,想在紙上寫點什麼。對於這支圓珠筆來說,這張紙,也是一個蠻大的空間了。隻是,望著眼前的這張紙,我一時沒能寫下點什麼來:其實,再過一陣子就見麵了,我,我有必要再寫什麼呢?我,不過是在裝點樣子。或者說,我想打發一點時間。這個晚上,他會說些什麼呢?還有,我該問些什麼呢?談婚論嫁的時間,到了吧?錢,也算是有了!如果沒有太大的意外,這輩子,我甚至還可以衣食無憂。人呢?這萬誌富——“宋娟,我,我來了!”就在這時候,窗外,傳來了萬誌富這樣的聲音。循著這聲音,我向外麵望去。說曹操,曹操就到。如今,變成了想萬誌富,萬誌富就到了。那一瞬間,驚喜之餘,我甚至有點不悅:有些心思,我,我還沒想清楚呢?“明,明晚吧?”我這樣說道,這主要是出於某種矜持。(看到這兒,梁明遠暗自好笑:宋娟姐,是該擺一下架子的了!)萬誌富愣了一下,接著微笑道:“宋娟,這麼好的夜晚,就到外麵走走吧。”我暗自一笑,接著說道:“好吧,人家有意邀請,那就走一趟吧。”出了大院以後,我這樣問道:“萬誌富,你,你想到哪兒去呢?”眨了眨眼後,萬誌富這樣回答:“白天變長了,天也暖和了,到山腳下看看吧。”城區中心以北一兩公裏處,是有一片大山,以前嫌路遠,覺得一個人走乏味,就很少去;如今這個傍晚,萬誌富居然由此提議,也算是說到我心裏去了。於是,我這樣說道:“這麼遠的路,你走得了嗎?”說著,看了一下對方的鞋麵。萬誌富穿的正是一雙運動鞋,將鞋尖稍稍向上踢了踢後,他這樣說道:“走點路怕什麼,一個人,就怕沒路走——”望了我一眼後,他的右腳,已經指向了北邊。“好吧,你帶路。”說著,我也望向了北邊的那一片山嶺。路遠,路上少見行人,倒是很適合邊走邊聊。走出幾米後,我這樣問道:“萬誌富,你,你沒帶女朋友一起過來?”萬誌富淡淡一笑:“我們這種人,哪來的女朋友呢?”原來還真是野草無主!暗暗鬆了一口氣後,我這樣問道:“像你這樣的人,相貌也可以,也不會沒錢花,怎麼會沒有女朋友呢?”萬誌富慢慢走著,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之後,這樣說道:“以前的事情,我也不想再提了。反正現在就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嗯,那也是,緣分未到,一時也成不了——”這句話是說給他聽的,更是在安慰我自己。“是啊,茫茫人海,該來的,總是會來的——”“嗯,大概也是這樣吧?”我附和道。有一搭沒一搭的,雙方都隻是點到為止。我邊走邊想,到了山腳下,找個地方坐下之後,再說得仔細一些。那麼,他又是怎樣想的呢?這個問題,我一時也沒多大把握。快到山腳下時,就已經是暮色四合了。在山腳下找地方坐好後,兩個人早就籠罩在茫茫夜幕裏了。背向大山,我這樣說道:“萬誌富,你,你的意思是,以前,你有過女朋友?”萬誌富訕笑道:“也算,也算有過吧?”“也算有過,是什麼意思呢?”我好奇地問道。萬誌富點上一支香煙,緩緩吐出一口煙霧後,這樣回答道:“大概是說,談過,不過呢,後來走不到一起,就分開了——”“哦,是這樣!隻是,隻是——”我說著,下意識地將幾根手指頭攏向嘴邊。萬誌富像是看出了什麼,這樣說道:“宋娟,你,你想來一支?”我點了點頭,嗔道:“想聽故事嘛,人家又不肯說,悶死了——”幫我把火點上後,萬誌富這樣說道:“我,我還以為你不愛聽故事?”“我怎麼就不愛聽故事呢?你,你就會‘以為’——”“好吧,”吐出一口煙霧後,萬誌富慢慢說道,“既然你想聽,那就說吧。那是幾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我在一家汽車修理店做點幫手。那天夜晚,老板有事外出,叫我先別忙著關門,順便守一下門麵。我,我也妹妹的事情,就答應下來了。這汽車修理店,白天生意還算好,到了夜晚,就變得冷清起來了。不過,這也沒什麼的,白天早就忙夠了,誰還願意夜晚接著忙?再說,老板的主要意思也是叫我守店。有沒有客人,用不著我操心。這樣想著,我就斜躺在一張長椅上,悠閑地聽著音樂——”“聽音樂?是聽流行歌曲吧?”我插話道。萬誌富淡淡一笑,接著點了點頭:“是啊,是聽流行歌曲。哦,那天夜裏,我聽的都是一些慢歌,軟得像棉花,停了半個多小時以後吧,我都快要睡著了。不過,不過呢,就在我眼皮隻打架的時候,外麵,外麵傳來了——”我接口道:“傳來了一位姑娘的聲音?”“你,你怎麼知道?”萬誌富說著,瞪大了眼睛。“我,我也是隨便猜猜。不過,我想啊,既然你說的是情感故事,當時你有沒有外出,就隻能是一些偶遇了——”我這樣慢慢說道。萬誌富點了點頭,接著說道:是啊,沒空到外麵去,就隻能靠偶遇了。當時,我已經睡眼朦朧的了,隻聽到一個掛娘焦急地喊道:“師傅,幫我看看!”轉頭向外邊一望,隻見一個推著單車(自行車)的姑娘,站在門邊。我一時沒好氣,心想:妹子喲,找錯地方了吧?我這兒可是修汽車的啊!想修單車,還是另請高明吧?哼,打擾我“清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