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起走過。希望你能愛我到地老到天荒,希望你能陪我到海角到天涯。就算一切重來我也不會改變決定,我選擇了你,你選擇了我,這是我們的選擇——我的這番心思,萬誌富知道嗎?哦,或許他是知道的,問題就在於,他做得到嗎?人,每一次隻能走一條路。這腳下的路,踏上之前是要掂量一番的,因為,沒有回頭路。如今,我是在十字路口吧?哦,萬誌富的任務,是要找到兩朵花。那麼,我的“任務”呢?(看到這兒,梁明遠心裏暗自好笑:宋娟姐,一番思如潮湧之後,就這樣忘了?此時此刻,你的“任務”,大概就是守候,屆時接過那兩朵花。)萬誌富這家夥,也算是輕車熟路的了,怎麼就這麼久呢?或許,或許是這樣吧,那地方他也算熟悉,隻是,要找到兩朵好看的花,卻也沒那麼容易的!上一次他有意將那朵花藏在背後,自然是想著在我麵前炫耀一番了。這樣說來,我倒是惦記著他了。隻是,如果就這樣輕易放過他,對我來說,也是一件沒麵子的事情。找兩朵花,真的就是什麼“赴湯蹈火”的事情嗎?從表麵上看,我袖手旁觀,應該很輕鬆。其實,他帶著目的去尋找,有明確的目標,也就是說有事情做,到不覺得時間難熬;而我,枯坐在這兒,就一個“等”字,卻也未必——“好吧,先問一下——”這樣想著,我站起身來,望了望南邊之後,又伸了伸懶腰,先活動一下,放鬆一下。月亮,正好從雲層裏透出半張臉。這地方,頗為空曠,經月光一照,霎時浮光如水,透亮了許多。是啊,蠻亮的,路旁的小石子、小草、小土塊,顯出了輪廓,也能夠看個大概了。轉向北邊,雙手成倒梯形,我大聲喊道:“喂,萬誌富——”“宋娟,什麼事——”不遠處傳來了萬誌富的聲音。“找,找到了嗎?”我這樣問道。“哦,差不多了——”萬誌富這樣回答道。其實,對於那兩朵花,隻有“找到了”和“沒找到”兩種答案!所謂“差不多”,其實也就是沒找到,可別讓他戲耍了。月光在上,這小路也顯眼,思忖片刻後,我這樣說道:“哦,萬誌富,你接著找;我,我過去一下——”“好吧,路上小心——”那邊的萬誌富,這樣回話。既然開了口,我就沿著小路,向北走去了。走出四五十米之後,我發現萬誌富就站在路邊。“找,找到了嗎?”一見麵,我就這樣問道。萬誌富雙手一攤,這樣回答:“沒,還沒找到——”確實,月光下,他的兩隻手上,連花的影子都沒有。“既然沒找到,你為什麼還站在路旁呢?”我質問道。“這,這——”萬誌富訕笑著,“宋娟,跟我走吧,有一個好地方——”這樣說著,不等我回應,就向北邊邁出半步。“這家夥,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呢?既然來了——”這樣想著,我也就不再多問,跟在了他後麵。走了兩三分鍾,走在前麵的他,停下了腳步。停步之際,我的臉上,飛過一片嬌羞的紅霞。原來,這地方,南北東三麵頗為開闊,綠草如茵;西側則是大片的石壁,石壁上倒是雜樹藤蔓叢生。我之所以有點臉紅,隻是因為,好幾年前,在我的家鄉,在類似這樣的一個地方,我無意中看到了那樣的一幕。當然,從地勢上說,這片草地的東北邊,沒那麼多茂密的林子。這萬誌富,怎麼找到這樣一個讓我似曾相識的地方呢?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之後,我淡淡一笑:“嗯,地方不錯啊。”萬誌富陪笑道:“正因為找到這樣一個好地方,才想著叫你過來——”霎時,我像是想起了什麼,就這樣問道:“那路邊,也就是剛才你等我的那地方,真的,真的就沒有花朵了?”萬誌富撇撇嘴,訕笑道:“要是真有的話,我早就回去交差了。”“那,上次呢?”我追問道。“上次,是命好吧?”“嗯,也算有點道理,”我緩緩說道,“在路邊,能夠看到的花朵,一般都是不長久的,早就被人摘去了。另外呢,夏天到了,花期多半也過了,要找到兩朵像點樣子、好看的花,也確實不容易啊!現在,現在——”“現在,現在不用再去——”萬誌富說著,流露出某種如臨大赦的驚喜來。我瞪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萬誌富,你高興得太早了吧?”“宋娟,你,你的意思是——”“說過的話,怎麼能夠不算數呢?這樣吧,這裏地勢比較開闊,現在又是頭上有月光,你呢,就再辛苦一下;當然,這一次稍稍降低一點要求,隻需要兩朵花——”“不論大小,不論顏色?”萬誌富這樣問道。“嗯,那兩方麵的要求,可以放鬆一下——”我這樣回答。“好吧,我,我再去找找。”萬誌富說著,向西邊走去了。看了一陣子,看不出他有什麼好聽的話語好看的動作,我就轉向了東南方。坐在柔軟的草地上,我雙手托著腮幫,讓自己的思緒,在月光下飄蕩著:這一次,萬誌富是不可能在耍什麼花招的了。這兒,地勢這麼開闊的,可沒有他的藏身之處。我,我如此看重這兩朵花,是不是有點偏執呢?其實,倒也不全是為難他,如果輕易食言,這家夥,以後就沒那麼好駕馭了。再說,明天下午他就要出遠門了,叫他這樣做,也是為了多和他待上一陣子。下一次見麵,也不知道是在什麼時候啊!哦,如果他實在找不到,又該如何呢?不,不會的!這麼一大片石壁,怎麼就找不到兩朵花呢?如果實在不行,兩片樹葉,總不成什麼問題吧?到時,到時再看具體情況,給他一個台階。“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隻要他真心付出了,其他事情,都是可以商量的。現在是夏天,初次相約是在春天,這時間,過得還真快啊!哦,如果他能夠就此找到那部《長生訣》,那該多好啊!套是真的找到了,我的偏執、不鬆口,倒是功不可沒。唉,哪有這麼巧的事情?!從問世到現在,那一部《長生訣》已經有一千多年的曆史了。而她的廬山真麵目,誰又能有幸一睹呢?這樣一個夜晚,運氣好的話,萬誌富能夠找到兩朵小花,就已經相當不錯了,就要燒高香了。遙想一千多年前,那唐玄宗和楊貴妃,何等的權勢富貴!當時,他們在長生殿的詩詞是這樣的: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這“比翼鳥”“連理枝”雲雲,就是他們的山盟海誓了。乍一看,似乎有點奇怪:皇權富貴何等顯赫,他們所說的,和凡夫俗子、山野村婦所想的,沒什麼兩樣啊!這,這又是為什麼呢?不求權勢永在,但願情緣地老天荒。唐玄宗與楊貴妃作此想,意味著什麼呢?(看到這兒,梁明遠伸出了大拇指:宋娟姐,你,你也稱得上是情感方麵的女哲學家了。其實呢,皇權富貴遲早會成為過眼雲煙。當年,釋迦牟尼佛以王子之尊,毅然出家修行,多半就是因為看到了榮華富貴背後的真相。)然而,就算隻是這樣的一個願望,最終也成了泡影。隨著楊貴妃香消玉殞於馬嵬坡,退位後的唐玄宗也隻能在秋雨梧桐中追憶往事了。由此看來,皇權還真不是萬能的!這樣的一出愛情悲劇,究竟是誰的錯呢?為此事,李商隱曾寫下這樣一首詩:海外徒聞更九州,他生未卜此生休。空聞虎旅傳宵柝,無複雞人報曉籌。此日六軍同駐馬,當時七夕笑牽牛。如何四紀為天子,不及盧家有莫愁。譏諷的意思,是很明顯的了。哦,那一部《長生訣》,很有可能當時就沒有帶出皇宮,因此,平定叛軍後,唐玄宗也沒能在皇宮裏找回那本寶書。數百年後,隨著建文帝的出逃,那部寶書會不會就此流落江湖呢?其實,這一切,應經不重要了。現在的我,想得更多的是,如何過上一種柴米油鹽的凡俗生活。這,這萬誌富——“宋娟,你,你過來看看!”正想到這兒,傳來了萬誌富既激動又欣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