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起身來，轉頭看去。“看，好大好美的兩朵花啊！”看到我轉頭了，萬誌富這樣說道。“好看，好看又有什麼用呢？”這樣說著，我向他所在的西北方向走去。是啊，如果能夠輕易摘得下來，他就不會如此大嚷大叫了。近前一看，石壁上方的石縫裏，果然長著兩朵粉紅的花兒。月光下，顏色、形狀倒是看出了幾分，不過，名字一時卻說不上來。盡管踮著腳尖，萬誌富的手尖，依然差了一個手腕的距離。這，也就是他叫我的原因了。大概是估計我觀看的時間也差不多了，萬誌富這樣問道：“宋娟，差不多了吧？”他的意思，我也聽出來了：這兩朵花，太高了，是不是看了一陣子之後，就此罷手呢？那一瞬間，我竟有點著魔似的，眯縫著眼睛，不住地打量著。好一陣子之後，我看了看地麵：一片草地，並沒有什麼可以搭腳的地方。其實呢，我的意思是，攀爬上去是不可能的了；現在，遺憾的是，周圍並沒有足夠的石塊，以便於讓人站得更高些。不錯，如果地麵上升四五十公分，就能夠摘到那兩朵花了。過了一會兒，萬誌富這樣說道：“那，搭人梯吧？”我搖了搖頭：“你，你這麼重的，我的肩膀可受不了——”萬誌富淡淡一笑：“我，我來做梯子，你，你踩在我的肩膀上？”稍一遲疑後，我這樣說道：“好吧，你，你在下麵，可要站穩了——”萬誌富點點頭：“我，沒問題；你，可要小心一點，要慢慢扶著石壁。”商議好了之後，我吸了一口氣，站在了他的肩膀上。小心翼翼地摘到那兩朵花之後，把她們別在領口，然後叫萬誌富慢慢下蹲，我再沿著石壁，緩緩向下。然而，就在離地麵還有幾十公分的時候，我隻覺得右腳向下一歪，整個人不由自主的往下落。我是麵對石壁的，自然不知道下麵發生了什麼，隻是隱隱覺得，應該是萬誌富打滑了，“人梯”側斜了！危急之中也無暇多想，隻好聽憑身子往下跌。電光石火的瞬間，我“著地”了！然而，我很快就意識到，自己身子的下麵，既不是泥土，也不是草地。原來是這樣的，跌倒之時仰麵向上的萬誌富，將自己擺成了一個墊子。沒有摔痛，相反，整個人熱乎乎的，陣陣暖流透過我的脊背，電流般湧到了心田裏。那骨頭、筋骨和關節，霎時也不知到哪兒去了，我渾身暖洋洋的，索性就這樣躺著了。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我整了整自己的裙角，嗔道：萬誌富，剛才，剛才你是故意摔倒的吧？用手撇了一下額角的頭發，萬誌富訕笑道：“故意？有那麼好‘故意’的嗎？我，唉，我差點兒就成了肉醬——”“你，你的意思是說，我太胖了？”說著，我把臉一沉。“那，那倒不是。那一瞬間，我，我隻是想，如果接不住，會摔傷你的——”“放心吧，下麵是草地——”“草地？”萬誌富接過我的話語，“如果是頭直接朝下，也是很難受的。”“是啊，多虧有一個墊子——”說著，我掩口一笑。萬誌富點上一支香煙，緩緩吸了幾口後，這才說道：“首先，是比下麵的草很厚，又是順勢摔倒，所以不會太痛。其次，由於是離地麵很近了，摔下時，力道不算很大了，因此不會太危險。第三，是，是老天的眷顧——”我噗嗤一笑：“換做我，自然也會這樣說的。這一摔，還能夠——”說到這兒，我臉上泛起一陣紅暈，再也說不下去了。萬誌富應該是聽出了我的意思，隻聽他這樣說道：“宋娟，你，你已經是我的人了！以後，以後我一定要好好對待你——”像是灌了蜜似的，我心裏甜滋滋的，這樣說道：“怎麼個好法呢？”“這，”愣了一下後，他接著說道，“怎麼說呢？這樣吧，以後隻要還有一碗飯，我，我就絕不會讓你挨餓——”我嫣然一笑：“都什麼時代了，還說得那麼嚴重。”“那，那以後我就給你，給你一個寧靜的港灣。”“唉，還說港灣呢？明天，你，你就要出遠門了。”我這樣提醒他。輕輕地籲了一口氣之後，萬誌富這樣說道：“是啊，時間不早了，該回去休息了。”於是，望了那石壁一眼後，兩人踏上了歸途。由於時間不多了，到了單身宿舍的大門口，我就這樣說道：“萬誌富，快點回去吧，早一點休息，明天還有正事——”萬誌富淡淡一笑：“是啊，做個好夢，明天，明天就出遠門了。”回到宿舍後，洗漱一番，我卻一時沒什麼倦意，就在書桌前坐了下來。此時此刻，透過窗戶向外看去的時候，隻看到黑乎乎的一片。那樹的影子，並不曾落到地上。看來，還真的太晚了，月光也躲到雲層裏，休息去了。（梁明遠暗自思忖道：也就是因為石壁上方的那一片月光，才有著搭人梯的摘花之舉吧？那些個夜晚，月光常常就是愛的使者了。）月亮休息去了，我大概還要先慢慢平靜一下：哦，此時此刻，萬誌富也到了夢鄉裏了吧？這個夜晚，他會做怎樣的一個夢呢？如果我是他，我又會怎樣想呢？如願以償之後，帶著幾分心滿意足的微笑？應該，應該就是這樣了吧？唉，我又不是男人，我怎麼知道他心裏想些什麼呢？好幾個小時之後，再回過頭來細想這個夜晚的一幕幕，我又會怎麼想呢？粉紅的連衣裙，不正預示著什麼嗎？如果不是執意要找到那兩朵花，還會有那摔下的瞬間嗎？在那樣的瞬間，他有著那樣的反應和舉動，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了。什麼叫“抱得美人歸”？那草地上的一幕，應該就是了吧？當然，我將自己當作“美人”，或許有點自誇。不過，至少，在當時他的心目中，我確確實實是他的美人。其實，從始至終，我都沒有責怪過他，就算他曾經有意無意中摔了一下！他所想的，何嚐不是我所渴望的呢？於是，那樣的一個時刻，心甘情願的，我把自己，給了他。如果要問我還有什麼想法，那就是，希望他能夠珍惜我一輩子！過了這個夜晚，就要徹底跟傅建軍說再見了。從這個夜晚開始，我的情感生活，揭開了新的一頁？是啊，我是這樣想的；但願，萬誌富也跟我一樣。有人把婚姻比作“圍城”，管它呢，不到裏麵看看，你怎麼知道其中的風景呢？換一個角度看，這幾年，我是在“圍城”之外生活著的，結果又怎麼樣呢？傅建軍身邊的那一位，叫我離開時，為什麼會如此理直氣壯呢？看來，“圍城”也絕非一無是處啊！當時，離開初戀男友，我有著太多的不甘心、不情願，而“胳膊擰不過大腿”，最終，我還是選擇了退出！當然，那遣散費也是一部分原因。好幾個月之後，除了愛情和婚姻，我就什麼也不缺了。讓人欣慰的是，一兩個小時之前，這愛情與婚姻，也算有點眉目了吧？哦，宋嬋姐呢，如果她得知這件事情後，她會怎麼想呢？再過一段時間，倒應該到外麵走走。如果碰巧遇見她，我就會勸她還俗，先回到人間煙火之中來的！古佛之前孤燈清影敲木魚，又有什麼意思呢？這萬誌富，對《長生訣》也算有某些興趣，到時候，就叫他一起外出吧？自從心裏有了他，有不少事情，我都是希望，能夠和他一起去麵對，一起去完成的。哦，從這個角度看，把自己給了他，是遲早的事情。至於那傅建軍，我早已沒必要在為他守著什麼了。哦，眼皮直打架，時間也不早了——“好吧，這樣的一個夜晚，那樣的一個美夢——”這樣說著，我休息去了。萬誌富出遠門歸來之後，談婚論嫁的事情，也就擺到了議事日程。一番張羅之後，我披上了婚紗。“圍城”裏的生活，一開始也還算順利。好幾個月之後一個暮春的夜晚，我守在家裏，等著萬誌富的歸來。說“等著”，也算是肺腑之言吧？別的不說，他的那項功夫，確實是相當不錯的。在那些個夜晚，隻要我有所暗示，他都能夠讓我心滿意足。隻是，由於他是和汽車打交道的，基本上十天半月都要外出一段時間，那是沒辦法的事情了。這個暮春的夜晚，也就是我和他相約一周年的紀念日了。於是，我就斜躺在沙發上，聽著音樂，守候著他的歸來。這樣的一個夜晚，屋子裏響著這樣一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