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寄宿的親戚家，離小河邊倒是要近一些；由於要回家還得走上幾分鍾，於是，目送著她走進大門以後，我沒有回家拿衣服，而是在門口等著。過了一會兒，她拿著一個小包出來了，一見到我，就這樣問道：“哦，軍子，你怎麼不回家那衣服呢？”說著，下意識的望了那河邊的方向一眼。我支吾道：“平時，我很少拿衣服到河邊遊泳的——”“唉，算了吧，你們男孩子——”她這樣說道。聽得出來，對於我回不回家拿衣服，她倒是不很在意了。這樣想著，考慮到時間有限，我也就懶得再往家裏跑了。於是，我依然在前邊引路，她跟在一旁，兩人向小河邊走去。“軍子，”我忍不住這樣問道，“那，那姑娘，是你的初戀了？”軍子本想點了點頭的，目光裏透過些許遲疑後，隻是這樣回應道：“其實，當時我，我還是一個初中生，還不太懂，現在想起來，隻能說是，是情竇初開吧？”“哦，初中生，怪不得——”我接過話。大概是見到我遲遲沒說出下一句來，軍子就自顧自地緩緩往下說了：向河邊走去的時候，隻聽那姑娘這樣說道：“你們這些小男生，經常是膀子光溜溜的，然後回家換衣服——”我很想對她說：我，我都十五歲了，不是“小男生”了。不過，略作思忖後，我說出的是這樣一句：“本來，我也想回一趟的，不過，頭頭尾尾要花近十分鍾，怕耽誤你的時間，就隻好守在大門外了。”“那，那就算了吧，”她接過我的話語，“你習慣了的事情，一時也想不到要改變——”再走了幾步之後，我這樣問道：“明天下午，你，你真的要走了？”“是啊，要走了。怎麼，舍不得？”她這樣問道。我邊走邊點了點頭：“是，是有點舍不得——”“是啊，一想起這條小河，”她接過話，“我也有點舍不得。不過，到這村子之前，父母親再三交代，無論如何，都不能超出明天下午這個期限。當時我覺得時間也是蠻長的了，一口就答應下來了。唉，早知道是這樣，當初，當初就應該——”暗想了片刻之後，我反過來這樣安慰道：“是啊，說過的話，是要算數的——”她沒接我的這句話，隻是默默往前走了。平時，我也說不上有多健談，也就輕輕地吐出一口氣之後，靜靜地往前走。一陣子之後，就來到小河邊了。稍作休息之後，看了看手裏裝著衣服的小包，她這樣說道：“我，我好想到對岸去——”我稍稍感到了一絲詫異，就這樣問道：“以前的那些個夜晚，你，你沒有遊到對岸去？”她嫣然一笑：“就一個人，能夠在這邊遊遊就不錯了，怎麼，唉，怎麼敢奢望著小河的那一邊呢？”說著，又盯起那小包來。楞了一下，我體會出她的意思了，就這樣說道：“這樣吧，我遊泳的功夫，也算不錯的，就是一手舉著這個小包，遊一個來回都不成問題；再說，水也不深。”點了點頭之後，她把小包遞給我，叮囑道：“那，那就拜托了——”我接過小包，這樣回答道：“放心吧，沒問題。”這樣說著，就慢慢走到水邊。接著，左手舉著小包，右手劃水，慢慢向對岸遊去。上岸以後，我向南岸招了招手。看到我的手勢之後，她下了水，向北岸遊來。借著朦朧的月光，我發現，她劃水後蹬的時候，倒像一條小魚似的，確實是會遊泳的。而以前，我少不經事，把她看作旱鴨子了。上了岸之後，她這樣說道：“夜晚，水有點涼，我不想再遊了。”我暗自想道：遊泳，也跟做遊戲差不多的，講究心情。這樣的夜晚，如果真的找不到暢遊的感覺，月光又不算太亮，不遊也罷。這樣想著，我把那小包遞了過去，同時向東北側的那一處小樹林使了個眼神。她會意了，拿著那小包，向那小樹林走去了。幾分鍾之後，正當我為她遲遲不曾回頭而有點焦躁的時候，卻聽到了這樣的聲音：“軍子，軍子，快過來啊！”那聲音，透著幾分甜膩，就像是蜜糖裏又加了點油。其實，我也意識到，如果不想遊泳的話，到那小樹林裏去，無疑是更好的選擇。這樣想著，我就循聲走去了。一進到小樹林，我眼前一亮，原來，她換上的，是一件粉紅的連衣裙。在我的印象裏，以前到河邊看我們有用的時候，這件連衣裙，她可是從未穿過的。大概也正是有點詫異的緣故吧，我的目光，就停在了那連衣裙上，遲遲沒有挪開。她先是有點羞澀，不過，低了一下頭之後，也就抬起頭來，凝視欺我來。過了好一會兒，她這樣說道：“我，我漂亮嗎？”點了點頭，我由衷的讚歎道：“漂亮，真的很漂亮！”“你，一個小男生，知道什麼漂不漂亮呢？”她嗔道。我微微一笑：“我，我說的是真心話——”“那好，總算沒白拿來。”說著，她順手捋了一下額前的一縷長發。想了想後，我這樣說道：“既然這麼漂亮的，怎麼平時不見你穿呢？”蹙了蹙眉頭之後，她這樣回答：“平時，你見幾個女生穿裙子的？”皺了皺眉頭，我這樣回答：“確實，平時穿裙子的女生，還是比較少的。”“是啊，我這件裙子，太靚麗了，看了看村子裏這些姐妹們的衣著打扮之後，久更加不敢穿出來，隻好把它壓到箱子底了。”她這樣緩緩的說道。“是啊，一個小村子，人們，還是有點守舊的——”我附和道。“嗯，就是這個原因！”“再過幾年，大概就不一樣了——”兩個人，就這樣閑聊起來了。再聊了一陣子之後，隻聽她這樣問道：“軍子，你說說看，我，我為什麼想著要到這邊岸來呢？”那語氣，透出了幾分欣慰與自得。我心裏暗自好笑：到這邊來，自然是因為這邊更清靜、更自由一些了。不過，為了撩她一下，我嘴裏卻這樣說道：“這，這我可不知道——”她伸出食指，點了一下我的前額，嗔道：“傻瓜，這都不懂！”那一點之下，我霎時有點觸電的感覺，哦，心頭還掠過一陣暖流。既然開了頭，我索性繼續裝下去了，就這樣說道：“我，我真的想不起來——”“好吧，叫一聲姐，我就告訴你——”說著，她擺出一副老大姐的樣子來了。喊一聲姐算什麼？何況她還真的大我兩三歲，何況這林子裏光線更暗了一些，臉紅她也看不清楚！於是，我厚著臉皮，這樣說道：“姐，你就告訴我吧？”她先是一愣，瞬間之後就喜笑顏開了，隻聽她這樣說道：“好吧，軍子小兄弟，我告訴你吧，到這邊來，是，是想清靜一些——”果然，剛才我猜對了。接著，我不禁這樣問道：“這樣，你的那家親戚，不擔心嗎？”她淡淡一笑：“出門之前，我就這樣說道，今天夜裏，我可能回得要晚一些，也有可能到別人家借宿。他聽了，也不說什麼，隻是點了點頭——”“你的親戚，就這樣放心？”我忍不住這樣問道。“這，這有什麼不放心的呢？”她接過話，“他是這裏的老住戶了，自然懂得，這裏民風淳樸，不會有什麼事情的。再說，我都十八了！”當時，我也不太清楚，十八歲是成人的標誌，隻是衝口說了這麼一句：“哦，十八了，果然大我三歲——”說著，還吐了一下舌頭。她見了，也隻是微微一笑，接著這樣說道：“軍子，你還是個愣頭愣腦的孩子，很多，很多的事情，都是不知道的——”說著，還幽幽地歎了一口氣。我有點不服氣，就這樣問道：“有什麼事情，我是不懂的？”她秀眉一蹙，倒也不動氣，依然輕聲說道：“像你這樣的年紀，有點叛逆心理，也是，也是很正常的。好幾年前，我也是這樣走過來的。有些事情，確實是隻有經曆過了，才會，才會真正懂得。以前讀初二的時候，由於那種逆反心理，再加上身體上的一些原因，我也沒多少心思來學習了。後來，經過一番努力，總算勉勉強強考上了高中。唉，前麵欠賬太多，基礎不牢，今年的高考，多半沒什麼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