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穿著裙子，翩翩起舞的時候，就像那美麗的蝴蝶。可惜啊，這樣的一個夜晚，跟你在一起的時候，卻是沒有舞步和音樂了——”這樣說著，宋娟盯了對方一眼。宋娟的意思，梁明遠自然不會一無所知，於是，他這樣說道：“宋娟姐，既然我輸了，自然要答應你一件事。如今這地方，雖然沒有音樂，不過，要想跳舞的話，我，我還是樂意奉陪一曲的——”這樣說著，梁明遠緩緩地吐出了一口長氣。宋娟嫣然一笑：“小梁啊，你確實是個明白人，也懂得一諾千金的道理。確實，如果不為我做一件事情，你心頭的那個結，總是還在那兒，你就總會有點惴惴不安。不過，今天晚上，我說了一個故事，你也說了一個故事，也都有點累了。這樣吧，我們各自小休一陣子。大概半個小時之後，就正式攤牌。小梁，我的這個主意，還可以吧？”梁明遠心裏暗自好笑：你是勝利的一方，自然由你說了算。這句話，表麵上是在征求我的意見，其實呢，除了“奉陪到底”，我還有第二條路嗎？想到這兒，他這樣說道：“嗯，這個主意，確實蠻不錯的——”說著，索性以雙膝為枕，打起盹來。宋娟看了，隻是淡淡一笑，也學著對方的樣子，小休起來了。梁明遠雖有小休之意，一時半會兒之間，卻是無法步入那夢鄉：唉，自己輸了，自然不好再說什麼了。但願，但願到時候宋娟姐所出的“試題”，不至於太讓人為難。過了這個夜晚，就是那八三麼之約了。到了那時候，誰會是最後的贏家呢？唉，那麼遙遠的事情，現在想也沒用啊！當務之急，倒是要先過好眼前這一關。這世上，有哪一盞燈是省油的呢？“輸贏成敗，又爭由人算”？哦，《天龍八部》裏有這樣一個回目。是啊，沒能將“輸贏成敗”看輕、看淡、看穿，我們才會有那麼多的心神不定、忐忑不安，惶惶不可終日。而如今的這個夜晚，由於一時的疏忽，我就受製於人。管它呢，輸了就是輸了，不管宋娟姐即將亮出的，是怎樣的底牌？到時我坦然麵對，就可以了。難道，難道她還能吃了我不成？當然，某種惡作劇，恐怕也是難免的了。正視現實，麵對未來。過了這個夜晚，就可以著眼、著手於八三一之約了。在我講故事之前，宋娟姐先自己說了一個。看來，她盡管頗有心計，倒也不是那種喜歡算計於人之人。這樣說來，這半個小時的小休時間，也就沒必要想那麼多了。是啊，再漫長的夜晚，也是會過去的；哦，那新的一天，總是會到來的——由於已是心下釋然，不知不覺之中，梁明遠步入了夢鄉。不過，這兒到底隻是野外，條件極為有限，自然也就不可能睡得安穩。迷迷糊糊之中，他像是來到了一座破廟前。“哦，那《長生訣》，多半就在這裏了——”這樣隨自己說著，他決定到廟裏看看。一把腿之際，雙膝一鬆開，他就醒了過來。宋娟就站在他身旁，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你，你醒了？”宋娟這樣問道。梁明遠霎時像是想起了什麼，帶著一絲歉意，這樣說道：“大概是太累了吧？本來是打算稍稍打個盹兒的，不知不覺之中，就到了夢鄉，也不知是不是超過了此前那——”“哦，你，”宋娟淡淡一笑，“你是，是怕超過那半小時的約定？”梁明遠點了點頭：“嗯，我想說的，就是這一句。”“那也沒什麼，我，我也是剛從夢中醒來——”宋娟這樣寬慰道。“嗯，這樣最好，人累了，打個盹兒，總是免不了的。”“哦，小梁，你精神還可以吧？”“還可以，一般情況下，我隻要能夠閉一下眼睛，稍稍打個盹兒，精神就好多了——”宋娟默默凝視了對方一下之後，才這樣說道：“其實，就這樣耽誤你一整夜的時間，我，我心裏是很過意不去的——”“宋娟姐，你完全沒必要這樣想。我早就說過，回去以後，我還可以好好休息一兩天的。我到這兒來，完全是心甘情願的——”“哦，也是無怨無悔的？”宋娟這樣問道。“對，是無怨無悔的。其實，這樣一個夜晚，對我來說，也是很難得的——”“哦，小梁，此話怎講？”“怎麼說呢？平時的生活，都是比較單調的，整個人的心裏，有時就像是一潭死水，而有了這樣的一個夜晚，至少也顯得豐富多彩起來了——”梁明遠這樣解釋道。“嗯，到底是讀書人，”宋娟接過話，“腦筋會轉彎，看問題的角度，跟我們一般人就是不一樣。哦，以後，我倒是要多讀幾本書了。”“你，你過獎了。”梁明遠謙虛道。“哦，這樣難得的一個夜晚，故事也說了，也聽了。哦，就差沒歌聲了——”“你，你的意思是，想獻一首歌？”梁明遠試著這樣說道。宋娟輕輕地搖了搖頭：“我，我一時還想不起要唱什麼歌，哦，小梁，現在就唱一首歌給姐聽聽，可以嗎？”“你，真的想聽歌？”“真的，自然是真（蒸）的，不是煮的——”宋娟說著，撲哧一笑。“是啊，”梁明遠淡淡一笑，“如此難得的一個夜晚，不哼上幾句，看來，倒是有點說不過去的了——”這樣說著，他稍稍抬起頭。那淡淡的月光，在這樣一個時刻，透過那薄薄的雲層，暈光如薄紗了。凝視片刻之後，歌聲響起：也許你隻是一個最美麗的陰影，也許是我們前世的約定，你就是我這一生中在等待的人，你不知道我寂寞的心，曾經是一片灰燼。也許你隻是一朵屬於流浪的雲，也許你不必現在做決定，當我目送著你從人群中慢慢的離去——唱著這一曲《今夜你會不會來》的時候，用眼睛的餘光，梁明遠注意到，宋娟一直都凝神聽著，甚至，眼眶裏還閃著晶瑩的淚花。“哦，這歌聲，觸動了她的心事——”這樣暗自思忖著的時候，那歌聲，卻依然在唱響著：你如何知道我的心，都已經被你占據。你是否願意為我停留，今夜你來告訴我？你是否願意陪我走過我的夢，我的所有！今夜你會不會來，你的愛還在不在？如果你的心已經離開，我寧願沒有未來。今夜你會不會來，你的愛還在不在？別讓我所有的等待，變成一片空白——這樣一個夜晚，這樣一條小路上，響起了這樣一首歌。這樣的歌聲裏，訴說著蘊含在內心深處的憧憬、迷惘與期待。當然，梁明遠的歌聲，說不上有多悅耳、多動聽，然而，由於這樣的歌聲發自內心，也就自有一絲難得的韻味，就像那山間的一條小溪，汩汩而來。沉靜了好一會兒，隻聽到宋娟這樣說道：“這一首歌，就叫‘今夜你會不會來’，是吧？”盡管知道對方是在明知故問，梁明遠依然這樣回答道：“嗯，確實是叫‘今夜你會不會來’。你，你想說些什麼呢？”宋娟淡淡一笑：“歌聲裏問‘今夜你會不會來’？而我，此時此刻，就坐在你身邊！”愣了好一會兒，梁明遠自嘲道：“單就歌詞來看，相約之際，處在等待之中，心中常常是潮起潮落，在那種時候，唱起這一曲《今夜你會不會來》，確實很應景——”宋娟嫣然一笑：“小梁，你對歌曲的理解和把握，確實是相當到位。不過，剛才我的意思，也不是說，這樣一個時刻，唱起這一曲《今夜你會不會來》，就有什麼不好——”“那，你的意思是——”“這首歌，”宋娟緩緩說道，“其實，我也是蠻喜歡的。哦，歌中唱道，‘卻許你隻是一朵屬於流浪的雲’‘如果你的心已經離開，我寧願沒有未來’，唱得多好啊！怎麼說呢，把我心裏的話語，給唱出來了！一時半會兒之間，我，我隻想著——”暗暗皺了皺眉頭，梁明遠心下思忖道：唉，真想不到，這一曲《今夜你會不會來》，會如此觸動對方的心事！早知道是這樣，還不如另唱一首四平八穩的歌，像《小城故事》什麼的。不難想象，這一段時間裏，她時常有一種相見恨晚的苦澀與不甘。隻是，這個世上，不是所有的故事，都會有讓人滿意的結局啊！想到這兒，他試著這樣說道：“歌曲，誠然是不錯的。而如果要說有什麼錯，錯就錯在，我唱的時機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