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吧，來來去去，蠻費時間的——”我這樣說道。我猜得出來，由於老婆不在家，在吃飯問題上，這位公司副總，倒是很隨意的了。“這樣吧？我到廚房去，隨意煮點麵條，將就一下？”呂總說著，從沙發上站起身來，就要往南側的廚房方向走去。我暗自思忖道：以他公司副總的身份，親自到廚房裏為我煮麵條。這樣的事情，我可承受不起啊！不過，既然這頓晚飯是和麵條聯係在一起了，我就不可能再袖手旁觀了；至少，在一旁洗點菜找點配料什麼的，打點下手，這樣，心裏才會稍稍踏實一些。這樣想著，我也站起身來，跟在了他後麵。他徑直走著，也沒多說什麼。不知不覺之中，夜幕已經籠罩了窗外的世界。“呂總，一個人在家的時候，”我邊洗青菜邊問道，“你經常煮麵條吃？”呂總淡淡一笑：“有時煮點麵條，有時到外麵吃——”“哦，今天做涼拌麵吧？”由於覺得對方沒什麼架子，我就這樣問道。“哦，你是說——”“做涼拌也很簡單的，”我緩緩解釋道，“先用清水把麵條煮熟；然後再單獨煮菜與佐料。吃的時候，把菜和佐料放到麵條上，攪一下就可以了。”“哦，這，這倒有點像街上的涼拌粉。”呂總接過話，“嗯，這個辦法好。好吧，就按你說的辦。”這樣說著的時候，裝水的鍋底，已經出現好些魚眼睛似的小泡泡。出了這個主意之後，我由下手變成了大廚。這並不奇怪，看了一會兒之後，我就發現，對於和廚房有關的事情，呂總並不在行。在接下來的十多分鍾時間裏，兩人邊忙邊聊。這樣我就了解到，呂總結婚已經是兩三年了，不過，他老婆卻一直沒懷上。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她整天想著健身減肥休閑娛樂什麼的，對於小寶寶的事情，一時也沒提到議事日程上。”“是啊，還年輕，多輕鬆幾年，也是正常的——”我試著這樣說道。“話是這樣說，”呂總接過話，“問題是，最近這一年半載，雙方父母抱孫子心切，顯得有點著急了，一有機會，就開始催了——”我到底尚未成婚，覺得不便多說，就岔開了話題，這樣說道：“哦，呂總，那協議的事情，真的是很急的嗎？”對於此行的目的，我還是記在心上的。“哦，怎麼說呢？”呂總接過話，“這，這多半也隻是一種例行公事吧？哦，對於我們公司來說，倒不急在一時；問題是，勞動部門催著要上交——”“哦，是這樣——”我應和道。“所以，剛才我就隻好打電話給你了。小嚴，占用了你的休息時間，真有點過意不去。”“呂總，你別這樣說。既然是非辦不可的事情，我走一趟，也是正常的。”“哦，這樣吧？”呂總的語氣，顯得很誠懇，“吃過晚飯後，稍稍休息一下，我就拿出那些材料來。你看了，如果沒什麼問題，就可以簽字了——”人家都把話說到這一步了，我一個打工妹，還能在說什麼呢？於是，點了點頭之後，我這樣說道：“那好吧，吃晚飯再說吧。”晚飯後，我開始收拾碗筷。一切停當之後，我和呂總回到了客廳。小坐了一會兒之後，呂總這樣說道：“小嚴，我去拿材料，你稍等一下——”我點了點頭：“好吧，我在這兒等一下——”呂總離開客廳，到房間拿材料去了。於是，偌大的一個客廳裏，就隻剩下了我一個人了。利用對方去拿材料的時間，我打量起這裝飾考究的的客廳來。對於我這樣收入微薄的打工妹來說，這樣的客廳，恐怕隻能用富麗堂皇來形容了。別的不說，但是那一套燦然生輝的真皮沙發，恐怕就要花去我好幾個月的工資。東張西望一番之後，一個念頭閃電般的掠過我的心頭：呂總叫我過來，說是要在協議上簽字的。也就是說，那些材料，他是早已經準備好了的！既然是這樣，從這客廳到那房間，最多也不過一二十米之遙，這樣說來，我在東張西望的這一小段時間裏，他找到那些材料，是綽綽有餘的了。我這樣想著的時候，時間也過了三五分鍾了吧？那麼，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呢，到現在還沒從那房間裏出來？這樣想著，我下意識的稍稍抬起頭，向右前方的走道望去。走道上空蕩蕩的，連半個人影都沒有。霎時，我心頭風起雲湧，驚疑不定起來：按照常理，在自己的房間裏找幾份文件，和舊裏所說的“探囊取物”差不多的。既然是這樣，呂總為什麼遲遲沒走出來呢？哦，當然還有一種可能性，他不過是在開玩笑。隻是，他位高權重，有必要跟我這樣的打工妹開玩笑嗎？以他的腦子，也不至如此健忘吧？哦，他是要擺一下架子，考驗一下我的耐心——盡管念頭飛轉，我一時也理不清其中的頭緒來。“離開”？！對，孤男寡女的，離開何嚐不是一種明智的選擇則呢？隻是，即便是不考慮上下級關係，出於禮節，如果我要離開這屋子，也應該跟他說一聲吧？電影裏常有“告辭”的說法：確實，是應該先“告”，然後再“辭”的。如果不告而辭，隻能說明我連基本的禮節都不懂！嗯，那就再等一會兒吧？這樣想著的時候，我發現茶幾上有一盒開過了的“紅雙喜”牌香煙，煙盒旁邊還擺著一個煙灰缸，煙灰缸裏有好幾個煙頭。不難想象，閑暇之時，呂總也會吞雲吐霧一番的。好吧，你既然邀請我來，如今又把我晾在一旁。此時此刻，我燒你的一支香煙，也就是無可厚非的了。再說，這盒香煙是打開過的，已經不是原裝了的。於是，我點上一支香煙，繼續等待。煙霧繚繞之中，我這樣想，當這支香煙燃到盡頭之時，何去何從，就該有個說法了。然而，香煙燃到盡頭之時，呂總依然不曾露麵。哦，好大的架子啊！好吧，既然我來了，不弄個水落石出，我還不想走呢！這樣想著，我來到了那房門前。門是虛掩著的，裏麵亮著燈。出於禮貌，我小聲的敲了一下門。“進來吧，門是開著的——”裏麵傳來呂總的聲音。原來，一切都很正常啊！原來，並沒有什麼突發事件啊！原來，他正等著我前來敲門啊！到了這一步，除了一探究竟，我已是沒有別的路了。步入房間後，我大致上掃描了一下，原來，這房間還是呂總的以哦個小型辦公室。偌大的一張辦公桌上，除了擺放著電話機、文件、筆筒，上麵還有一台電腦。呂總坐在一張可以旋轉的辦公椅上，旁邊另有一張小一點的不會旋轉的椅子。“呂總，你——”我小聲的問道。“好，先坐下吧。”這樣說著的時候，呂總指了指自己右側的那張椅子。原來，不會旋轉的椅子，是為“客人”準備的。這樣想著，我依言落座。“哦，協議呢？”落座之後，我這樣問道。確實，這件正事，我是記在心上的。“哦，準備好了——”呂總說著，從自己的左手邊，取過了幾張文件來。我接過文件，大體上看了一下，發現它也就是勞動協議勞動合同一類的材料。隻是，在這種情況下，我覺得也不便當著對方的麵，逐字逐句逐行的細看了。於是，草草掃了幾眼後，看了看那幾處需要簽字的地方之後，我決定要簽字了。此時此刻，呂總已經站起身來，並沒有親手將簽字筆遞給我的意思。我想了想：你愛擺架子，也罷。這點小事，我也做不到嗎？這樣想著，我伸出手去，從電腦右側的筆筒裏拿過簽字筆，龍飛鳳舞一番，在好幾處地方，簽上了自己的大名。呂總也沒說什麼，隻是帶著一絲微笑，靜靜地看著我。簽字完畢之後，我將那幾張材料遞了過去。看了幾下之後，呂總讚道：“嗯，字還不錯啊！”“名字寫多了，一來二去，就寫成了這個樣子了——”我這樣回答道。“嗯，還真有點明星簽字的味兒。”“呂總，我如此獻醜，讓你笑話了——”我連忙謙遜道。“哦，小嚴，”停了一會兒，呂總接著說道，“你，你知道我為什麼不把這些文件拿到客廳裏去嗎？”說著，靜靜地凝望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