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十一夏夜月影(二十七)(1 / 2)

因此,不管一路上的那兩個人究竟是誰,這樣的一段路,我總是要走的。走到溝渠北側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透亮了,一輪紅日,已高掛在最東側那山頭之上。這時候的陽光,正處在淡紅與橙紅之間,有點像那紅領巾的顏色。眼前的這一大片水田,均已耙過了,萬道陽光傾灑之際,清風之下的稻田水麵上,紅光點點,就像那鯉魚輕越水麵,動靜相宜,甚是壯觀。什麼美得像是一幅畫之類的比方,我自然也能夠想得出來,不過,由於此時“軍務在身”,就隻能是邊走邊看了。向東走出十多米之後,我下意識的停下了腳步。其實,這一刻,我是一定要停下來的。因為,腳下以東五六米處,那溝渠的靠裏(向南)一側,正坐著一個和我一般年紀的小姑娘。她紮著一條馬尾一般的長發,斜坐在溝渠上,那腳尖,離水麵也就是十多厘米了。這溝渠寬約三四十公分,她如此的坐姿,分明就是不想讓我順利通過。當然,如果我涉水來到溝渠的南側,再往前走,也是可以的。問題是,如果這樣的話,我先得下水;此外,如果要到達自己家的那塊水田,還是要從她眼皮底下經過的。這樣的走法,未免有點勞神費力吧?當然,這些,都不是主要原因。盡管隻能看到背部和側影,我依然可以肯定,這位小姑娘,就是我的同桌。是啊,同桌就在眼前,如果我繞彎路過去,就是有一百張嘴,也是說不過去的。太陽已經出來,此前那薄霧般的疑團,似乎已經揭開了:原來,前麵的小趙和鄰家小女孩,都是我看花眼了。如今視野如此開闊的,她倆又能走到哪兒去了呢?然而,我很快又搖了搖頭:一個人看花眼,或許還說得過去;到了第二個人,也就是鄰家小女孩的時候,我怎麼還會看走眼呢?或許,這溝渠偏北一側,竹樹環合著,她倆到了那兒,也是有可能的。好吧,真相到底如何,可以暫且不論,這看田水的必經之路,總還是要去麵對的吧?我再怎麼神奇,畢竟還是沒長翅膀啊!這樣想著,深深地吸了一口長氣之後,我緩緩向前移出步子。在離她隻有兩米多的時候,她回過頭來了!“你?是你——”四目相對之際,兩人不約而同的一聲驚呼。或許,雙方都不曾想到,會在這溝渠上相遇,於是,那一聲招呼,就夾雜著些許欣慰、自得與驚喜。要知道,如果是在教室裏、校園裏,這樣的一聲驚呼,還是難以想象的。對視片刻之後,我的同桌先開口了:“哦,你,你要到哪兒去呢?”我指了指前方,輕聲說道:“看,看田水去——”說著,下意識的看了看地麵,示意她:我的同桌,你擋住我的去路了。“我,我也是來看田水的,”這樣說著的時候,她的目光從地麵轉到了我臉上,“田水,正流著呢。哦,你,你很急著要到自己家的大田邊去嗎?”掃了一眼那初升的太陽之後,我這樣說道:“那,那倒不急——”聽了這一句話之後,她將目光轉向溝渠,這樣說道:“看,這些小魚小蝦,多可愛!”我心裏暗自好笑:如今,水正往你家田裏流,再過一些時候,你就可以打道回府了。在這種情況下,看魚蝦的閑情,你自然是會有的。當然,我也不急在一時,陪你看一下水裏的這些小家夥,也未嚐不可。我倆雖說是同桌,平時單獨在一起的機會,還是比較少的。這樣想著,我試著這樣說道:“你,你想捉兩條回去?”“我,才不呢!”說著,她微微撅了撅嘴。聽她這樣說,我倒是暗暗鬆了一口氣:我的同桌啊,幸好你沒這種“雅興”。要不然的話,隻要你使個眼神,我免不了要到水裏走一趟了。下水倒沒什麼,由於手裏沒有小魚網之類的捕撈工具,要捉住這些小家夥,倒是很為難的。“嗯,看看也好——”於是,我就懶的去想什麼“退而結網”了,隻是這樣附和道。“你,你一個人來的嗎?”過了一會兒,她這樣問道。“嗯,一個人——”我這樣回答道。此時此刻,我隱隱覺得,路上見到小趙、鄰家小女孩的事情,最好不要對她說。再說,這樣的事情,過於離奇,簡直就像是在編故事。唉,連我自己都說不清楚的事情,又何必對她說呢?“我,我也是一個人——”她說著,下意識的用手絞了絞衣角。“一個人,一個人也好,清靜一點,自在一點——”我不著邊際的說著。“是啊,對你來說,”她嗔道,“有了這種閑情,還可以多看看田園風光,以後呢,再想著寫到作文裏去。”“我,我又不是什麼田園詩人,哪有那麼多閑情逸致;再說,要論寫作文,我,就那點三腳貓的功夫,我,也未必就寫得過你——”“你,你呀,就不要那麼謙虛了,老師時常表揚你的!”說著,她等了我一眼。“或許,隻是鼓勵鼓勵吧?哦,其實,平時朗讀課文的時候,你,你倒是老師心目中的最佳人選——”說著,我轉移了話題。“你,你喜歡聽我朗讀?”說著,她的眼眸裏,閃過陣陣驚喜的漣漪。“嗯,喜歡——”說著,我的目光,轉向了偏西的水流。“你?你——”這樣說著的時候,她也看起那自西而東的水流來。其實,我看水流,主要是為了避開她的目光。然而,過了一會兒之後,偷眼看她之時,卻有點吃驚的發現,她那看著水流的目光,滿是興奮、驚奇,甚至還夾雜著些許躍躍欲試。哦,是怎樣的一幕,使得我的這位同桌,如此的驚異呢?這樣想著,我也就順著她的目光,自東向西望去。一大片浮萍,正緩緩飄來;跟著浮萍後麵的,是好幾朵桃花。我的同桌之所以凝神細看,就是因為那些桃花嬌豔欲滴了。這溝渠裏,本來就長著一些水草,這浮萍漂到我們左邊一側之時,碰巧被對岸的那些水草擋住了去路,隨之而來的是,有一大朵桃花停在了浮萍的西北一側。水草遮擋住浮萍,自然是再常見不過的情景了。然而,我很快就發現,我的同桌,竟然久久的凝視著這一幕。如果此時叫我用“心無旁騖”“目不轉睛”之類的詞語來造句,我絕對是思如泉湧的了。我平時愛看字典翻詞典,就因為有些詞語典雅傳神。哦,她為什麼會是這樣呢?皺了皺眉頭之後,我想起來了:那一大朵桃花美麗絕倫,而距離又是這麼近,她一個小姑娘,生性愛美,多看幾眼也不足為奇。正這樣想著的時候,她側過頭來,嘴唇動了動,像是要說些什麼;與此同時,那小溪般清澈的眼眸裏,正閃著熱切、驚喜的光芒。“你,你想要這朵桃花?”我試著這樣問道。“嗯,不過——”她這樣回答道。她的意思,我自然是懂得的,這桃花盡管近在眼前,然而,也不會是輕易就能到手的。看了看周圍的地勢,我發現,這溝渠剛好有稍稍凹陷之處,這樣一來,那地方,離水麵也就稍近了些。於是,我這樣說道:“那,那就試試看吧?”“嗯,試試看——”她說著,點了點頭。於是,我蹲在那下陷之處,向著那桃花的方向,伸出手去。盡管那一處隻能容得下一個人,我的同桌,依然蹲在下陷處東側的溝渠上,靜靜地看著。手指尖,剛剛夠得到浮萍的外沿,而且無法用力了;也就是說,要想把浮萍西北側的桃花弄到手,還需加把勁。這樣想著,我下意識的側頭望向她。這一瞬間,她的眼眸裏,除了興奮、急切,還滿是欣慰、自豪與鼓勵。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之後,我的身子,稍稍向水麵一側傾斜了一些。然而,即使是這樣,隻見稍稍前移了一點兒,卻依然未能移動那浮萍。當此之際,我再次轉向偏東一側。她眼裏的激勵之光,正像火苗一般閃爍著。深深地再次吸了一口長氣,我屏住呼吸,指尖再向前移了一點兒,有一點兒。然而,就在那浮萍輕輕一動的瞬間,由於我的重心過度前移,下盤也就不穩了。不好,要掉到水裏了!心頭一驚之際,我本能的將身子向後一仰,與此同時,雙腿盡力向上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