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十三陽光下(一)(1 / 2)

這片土嶺上,綿延數百米,恰似守護著這個校園的一條長龍。茶子嶺,顧名思義,就是長著茶子樹的土嶺。隻是,從可以記事之時起,在我的印象裏,這個名字就名不其實起來了:那些零星、稀疏的茶子樹,隻相當於一大幅綢帶上的幾朵小絨花,實在不成氣候。不過,對於我們這些孩子來說,多長少長幾棵茶子樹,實在是無足輕重的。這些茶子樹啊,多半隻是數十公分高,不足以遮陽擋雨。當然,我們教室西南近百米處,也就是這土嶺北麓的一小片地區,有一片竹樹環合處,堪稱清爽宜人,隻是,那些亭亭如蓋的喬木,跟茶子樹是毫不沾邊的。總起來看,這茶子嶺,就一片可以或漫步或追逐的土嶺而已。站在茶子嶺最高處向南望去隻是,隻見一條小河,玉帶般蜿蜒流過。確實,自北向南來到嶺腳之後,再向南走出二三十米,就可以來到這小河邊了。對於一些男生來說,炎炎夏日,午飯後到校時間稍早的話,對那清涼的河水,確實是頗為神往的。你或許會說,既然想清涼一下,就三五成群的下河遊上一陣子吧。上岸後,隻要把頭發和身子擦幹,校方是無從知曉的。其實,正所謂“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判斷一個人下沒下過水,方法很簡單,隻要用指甲在你的小腿上輕輕一劃,如果出現一條明顯的痕跡,就肯定是下過水的。出於安全方麵的考慮,對於下河遊泳,學校是明令禁止的;若有違反者,嚴懲不貸。對於學校的規定,絕大多數同學都是理解的,也是嚴格遵守的。其實,如果真想要清涼一下,大可以到龍潭去,那兒的水隻會更為清澈涼爽,也沒有什麼危險可言。這,何樂而不為呢?教室以南的情況,就大致如以上所述了。教室北邊的窗子下,是一條西東方向的泥質小路。每天上午,都有那麼一個固定的時間節點,一個須發花白的老頭,拎著一個小提桶,微微駝著背,緩緩小跑著,從這條小路上經過。在這一刻,班上的同學大多會側著頭,再帶著一點小嘀咕,目送著這老頭經過。久而久之,甚至老師也習慣了、默認了,每到這時候,就暫時中斷授課,臉上掛著一絲微笑,和班上的學生一起,目送著這慢慢離去的背影。直到這背影從視線裏消失,才接著上課。這,也算是一種小小的調節吧?這老頭,是從西北一兩百米處的中學某一處,一溜小跑著過來的。他的目的地,是我們學校東南數百米處一個名叫“滾水汶”的地方。在我們這一帶地方,這“汶”也就是“泉”“泉水”的意思。“滾水汶”,顧名思義,是說那兒的泉水冬暖夏涼,一年四季都可以泡洗一番的。這種說法,應該是真的。這老頭,去的時候按時,回的時候準時:也就在我們課間操之後那一節課的前十分鍾左右。這老頭如此的無論寒暑、風雨無阻,如果說是一道獨特的風景什麼的,我想,大多數師生都是不持異議的。和這老頭有關的一些事情,我和大多數同學一樣,隻是聽說而已,了解不多。那老頭的故事,多半可以用“水土不服”以此來形容。其實,這老頭屬於南下人員,其地位和條件,遠遠優於同齡人。他最讓人說嘴之處就是,年逾半百,依然過著“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生活。這其中,是什麼緣故呢?原來,他有一個讓人不敢恭維的習慣,就是不喜歡換洗衣服:衣服穿過之後,連水都不過一下,就那樣晾著;重新穿的時候,就噴灑一下香水,以避汗味兒。我的天啊,我們這一帶屬於嶺南地區,一年之中,日均氣溫低於十攝氏度的天數,也就二三十天而已。在這亞熱帶地區裏,不換洗衣物,實在難以想象。至於在沒洗過的衣物上噴灑香水,是香是臭,已是不言而喻的了。而且,這種做法,簡直就是“掩耳盜鈴”。也就是由於這個原因,本地女性,對於他,隻能是敬而遠之,或者說是避之唯恐不及了。這些情況,盡管隻是道聽途說,不過,也還是八九不離十的:嗯,每當他從小路上小跑而過的時候,如果正好吹的是北風,一種難聞的氣味就會飄到教室裏,那樣的時刻,我們隻好用手捂住鼻子和嘴巴了。反正,我們不習慣那種氣味。沒辦法,一個讓人無所適從的習慣,就這樣“造就”了一個人。其實,“哀其不幸,怒其不爭”這種說法,我還是有所了解的。不過,我們並不僅僅是那種麻木而無聊的看客。說到底,那老頭來去匆匆的步履和背影,隻是我們學習生活之中的一朵小小的浪花而已。除了看熱鬧,我們的課餘生活,即使說不上豐富多彩,也還是值得一提的。在那些特別冷的日子裏,課間時候,如果不想到室外喝西北風,我們就來到教室後牆,玩人擠人的遊戲。你推我擠的,就像榨油一般,不一會兒,全身上下,就暖乎乎的了。伴隨著那推搡勁兒的,是叫嚷聲、歡呼聲,正所謂聲浪衝天,有時,不少人就不禁這樣想:再這樣叫嚷下去,會不會把教室上麵的瓦片掀飛呢?別以為我是在學李白,愛誇張:針對在教室裏玩擠人的遊戲,班主任下了一道嚴令,禁止在教室裏玩這種遊戲,如果違反的話,以後就不用再進到這教室裏來了。把牆擠垮的可能性,似乎並不大;那麼,另一個原因,多半就是怕把瓦片掀飛了。在我們這個學校裏,我們的班主任,以嚴厲嚴格著稱,麵對著這位鐵腕治班的班主任,既然她這樣說了,我們除了服從,再無二話,別無選擇。我們這些男生在教室裏玩擠人的遊戲,班主任不曾親眼見到,那麼,是誰告訴她的呢?我覺得,我的同桌,是頗有嫌疑的。因為,她一向比較文靜秀氣,對於這種遊戲,自然是看不慣的,如果不是深惡痛疾的話。當然,我也沒有什麼證據,猜測而已。天寒地凍的,人自然就怕冷,就想著暖和一下。擠人,這樣一個簡單易行的遊戲,被明令禁止之後,還有沒有別的辦法呢?不錯,大冬天裏,能夠驅走寒意,給人帶來溫暖的,是火。有一些同學,就喜歡做這樣的事情:找一個圓柱形的器具(如罐頭筒),用細鐵線係住頂部,就像拎起了一個可以移動的小火籠,裏麵再加上炭火的話,確實就可以烘火取暖了。不過,這種方法隻局限於個體,“收益”的人較少因而實際意義不大。比較受人歡迎的自然就是,到離學校稍遠的地方去,找些枯枝幹草,燒起一大堆火,一群小夥伴圍在旁邊,烘個痛快,甚至是烘出汗意來。在這種時候,望著那通紅的、搖曳不定的火苗,我的眼前,似乎就展開一片花紅草綠的原野來,呼吸中仿佛也感受到了一絲春天的氣息。我甚至會有這樣一種幼稚的想法:所謂“夥伴”,就是一些圍在一起烘火的好朋友。然而,課間一般隻有十分鍾左右,要想到離學校稍遠的地方生火取暖,並不現實。上麵提到,教室南邊是一條狹長的泥質小路。認真說起來,這小路,其實還是有一米上下的高度的:小路以南幾十公分處,就是一片菜地了。也就是說,這菜地最北端與小路路麵的垂直高度,約為一米。這一米左右的高度,就沒有一點文章可做嗎?小夥伴們所玩的遊戲就是,或是一對一,或是三五成群對四六不等,將對方擠到下麵的菜地邊上去。不難想象,這樣的遊戲,對雙方來說,機會均等。你擠我我推你的,那姿勢或動作什麼的,或許難登大雅之堂,不過,倒也說得上是熱火朝天人聲鼎沸針鋒相對什麼的,運動量自是不容低估。於是,汗意漸起之際,有些人得手了,成功的將對手擠下了小路;與此同時,有些人失意了,沒能在小路邊站穩腳跟,隻能落到菜地邊上去了。當然,輸贏勝負、得失成敗還隻是暫時的,那些被擠到下麵去的小夥伴,多半不肯就此俯首稱臣,上來之後就會展開反擊,以報“一箭之仇”。當然,那些暫時得勢的同學,自然不會輕易就範。這樣一來,新一輪的角逐,瞬間就上演了。常常是這樣的,就在雙方爭奪得如火如荼之時,“咚——”的一聲,上課的鍾聲敲響了;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