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間小路龍虎鬥,勢均力敵聲震天。冤冤相報何時了?鍾鳴罷鬥汗意間。哦,正所謂“鍾聲就是命令”,小夥伴們再怎麼調皮貪玩,當此之際,也還是“顧大局,識大體”的,深知及時趕回教室學習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再說,套用一下那句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以後的日子裏,課間(也就是機會)還多的是,要一決高下,或者說是一雪前恥,也不急在一時。當然,如果往深裏說,這擠人下路,說到底也隻是一種遊戲,如果太認真太較真太偏激,隻會自找苦吃自尋煩惱。是啊,如果撇開那些“輸贏成敗”,這路邊擠人的遊戲,給小夥伴們帶來的熱力與歡樂,當不在那火堆之下;而且,這遊戲簡單易行,不至於影響學習,值得肯定。對於這小路南側的菜地,我又該說些什麼呢?那個名為“勤工儉學”的詞語,我也曾耳聞目睹。隻是,這樣的詞語,顯得深奧了些。我能夠說得清楚的就是,教室的南邊有菜地,其中的幾塊,屬於我們班。到地裏澆水淋菜,和打掃衛生一樣,都是很常見的勞動。對於我來說,拿盆子或提桶到地裏淋水,自然也沒什麼。比較為難的,是施肥;好在這樣的勞動次數並不多,班上也頗有一些不怕髒不怕累的同學。在這種情況下,我和阿強常常隻是袖手旁觀的看客。從這個角度看,那位楊叔叔叫我二公子,倒是說到點子上了。菜地往南,是一塊十多畝的旱地。我即將走出校門的這個學期,旱地裏所種的,是黃麻。對於這種植物,我的了解,極為有限。嗯,這比人還高的植物,那細長的杆子,倒是可以改裝成木棍一般的“兵器”,揮舞一番的。若是像手指一般長短的一小節,可以當飛鏢一類的暗器來使用。說來慚愧,這樣小小一截的黃麻杆兒,險些就讓我闖下大禍來。幸好,當時擲出之時稍稍偏低了些,才沒有砸在那位同學的眼睛裏。唉,打鬧有風險,可要謹慎啊!旱地最南端,稍稍高起,就像築起了一堵三五十公分高的小土牆。翻過這堵土牆,一大片池塘就在眼前了。小學即將畢業的這個學期,屬於春夏之交的時間段,池塘裏,自然是一派碧波蕩漾的景象了。而如果在那些個特別幹旱的秋冬時節,由於沒有源頭活水,這池塘,也難免幹涸見底的那一天。到了那樣的時節,你就會發現,這塘底的泥塊,並不是水稻田一般的一個極大的整體,而是由無數的凳子麵大小的小塊組成。如果用“星羅棋布”來形容,也算說得過去。或者,換一種說法,就像地圖上的非洲政區圖。這,這就是這塘底的特別之處。感興趣的話,隨便撬起一塊來,你就會發現,這塘底的泥塊偏白,而且,比較堅硬且有粘性。也就是說,如果你心靈手巧的話,一把小刀在手,這些泥塊,就可以雕刻出小手槍小臉盆之類的玩具來。確實,別的地方的一般的泥塊,不會這麼神奇的。由於塘底泥塊偏白且頗為神奇,這個大池塘,就被當地人稱為白泥塘。至此,那一句“我們的學校,在茶子嶺下、白泥塘上”,是什麼意思,就一清二楚了。當然,我們這一帶地方,幹旱的年份,還是較少的,要想一睹塘底風光,機會較少。此外,就我們這些學生而言,倒是希望這池塘,常年都是水波蕩漾的。哦,這是為什麼呢?至少,我們可以到塘邊放紙船。嗯,時常是這樣的:課間時分,小夥伴們拿著疊好的紙船,來到池塘南岸,小心翼翼地放到塘裏去。如果吹的是偏南風,這些紙船就會接著風力,離岸而去。兩三分鍾之後,小夥伴們就會撿起岸邊的泥團石塊,向這些紙船砸去。一陣“彈雨”之後,這些紙船就被打了個東倒西歪,有的就此沉到水裏去了。每當這時候,小夥伴們都是歡呼雀躍的。當然,有人會說,如此對待紙船,是不是太殘忍了呢?冰心不是寫過一首溫情的《紙船》,字裏行間滿是款款深情嗎?其實,在小夥伴的想象中,這些紙船,更多的是屬於侵犯我海疆的敵艦,用岸邊的火力打擊一番,實屬正常。哦,還有幾艘敵艦正揚長而去,於是,小夥伴們再次拿起泥團石塊,紛紛擲去。總之,當時最大的心願,就是把“敵艦”打沉。哦,如果閑著無事,放學的時候,有幾個小夥伴特意到池塘東北岸邊一帶,想近距離的看看,究竟有幾隻紙船能夠飄到岸邊?“哦,曉靜,是不是想到塘裏遊一下呢?”向西北方向走出十多米之後,阿強眨了眨眼,用半開玩笑的口吻,這樣對我說道。我心裏暗自好笑:阿強啊,如果不是你撐著竹排到了塘裏,這“到水裏遊一下”,又何從談起呢?於是,我這樣回應道:“這竹排,可是你撐到塘瀝去的呀——”眨了眨眼後,阿強狡辯道:“不錯,竹排是我撐的;隻是,腿是長在你身上的——”皺了皺眉頭之後,我隱隱覺得:阿強的這番話,倒也不容易反駁啊!這家夥,別看學習成績不怎麼樣,耍起嘴皮子來,未必就會輸給我啊!原來,那具體的情形,是這樣的——幾天前的一個下午,那時已經是最後一節課了。嗯,是活動課,自由活動課。我和阿強閑著無事,就往菜地南側的那塊旱地走去。盡管已是近五點鍾了,那黃麻地裏,卻是頗為悶熱的的。哦,多半是這樣的,如果風太小,這比人還高幾個頭的黃麻,不是招風的樹,更像是擋風的屏障。擦了擦額角的汗珠之後,兩人相視一笑:這地裏這麼悶熱的,再說又不急著趕回教室,何不到池塘邊看看呢?這自由活動課嘛,就要自由自在些。於是,兩人沿著旱地裏狹窄的小路,繼續南行。翻過那堵矮牆,來到大池塘南岸時,我們心頭一陣驚喜。原來,一條竹排,就那樣孤零零的擺在岸邊。這池塘,屬於某個生產隊的;這竹排,自然也有其作用,多半是那隊裏的管理人員,撐著它,以便於到塘裏放點魚料除點雜物什麼的。盡管這竹排不是我們學校的,不過,值此無人之際,撐著玩玩,好像也可以吧?四下張望一番之後,我們可以確認,周圍,真的無人。四目再一對視,兩人心領神會了。阿強先上了竹排,拿起了用來撐竹排的長篙。向南掃了一眼之後,我尾隨其後。阿強緊握長篙,向岸邊一點,這竹排,就向南邊的水麵前移了尺許。看看蠻奏效的,阿強再接再厲起來了。不一會兒,這竹排就來到了臨近中心一帶的地方。看看風較小,腳下的竹排也算穩當,阿強手上的動作,也隨之而停了下來。哦,偏西的太陽,就那樣溫情的輕灑著。水麵上,吹起的是輕微的涼風,於是,這眼前的水麵上,半紅半綠的波光,就魚鱗般閃爍著、跳蕩著。嗯,池塘四周的那些高樹與翠竹,似乎也動了心,想著要在這水麵上照一下鏡子。隻是,那徐徐而至的微風,倒是不想讓這一切太平靜,竭力要在這水麵上蕩起絲絲漣漪來。哦,這風聲過於細微,倒是使得這一大片浩淼的水麵,越發靜謐起來。默默地凝神片刻之後,我的耳畔,恍如響起了這樣的歌聲:小小竹排江中遊,巍巍青山兩岸走。雄鷹展翅飛,哪怕風雨驟——哦,什麼聲音呢?嗯,不是幻聽,自然也不是雄鷹展翅的聲音。哦,是人走路的聲音,好幾個人自遠而近的說話的聲音,而且,這聲音好耳熟的,氣憤中帶著焦急與關切;此外就是人撥開黃麻杆兒的聲音了!這樣想著,我不再遲疑,就睜開了眼睛。阿強正拿著長篙,靜靜地望著南岸。哦,我也看清楚了。來人之中,有我們的班主任,以及簇擁著她的班上的幾個同學。其中就有我的同桌,隻見她一跺腳,眼裏滿是關切、擔心與嗔怒。要是真有翅膀的話,她多半就會飛到這竹排上來,叫我們盡早上岸了吧?看到我和阿強靜靜地望著岸邊,一向以嚴厲著稱的班主任,倒是帶上了一絲微笑,隻聽她這樣說道:“哦,池塘裏的風景,也看得差不多了吧?嗯,是不是想上岸了呢?”我聽得出來,這其實是給我們一個下台階的機會。這樣想著,我轉頭望了阿強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