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目四處,除了這路啊遠山啊花草樹木啊,再無別的活物,於是,這一切,就像夢境一般。隻是,應該不是夢吧?我同桌的背影,我是再熟悉不過的了。拿定主意後,我離開這公路的偏北一側,走在了前往山腳的泥路上。我的同桌,她的背影,我還是有點印象的。自南向北緩緩地走出一陣子之後,那紛亂如麻的頭緒,也慢慢理出一點眉目來了:這個淩晨,我是要到山腳下放牛的。而一路上,也說不清是什麼原因,思路中斷之際,我隻發現,自己是站在公路與泥路的交界處。最讓人愕然的就是,這一愣神,居然使得我失去了前麵那個人的行蹤。這樣一來,這條一兩百米的路上,就隻剩下我和我的影子了。不過,這也沒什麼,這泥路,我還是很熟悉的;再說,在這樣的一個時刻,多幾個人還是少幾個人,都沒有太大的區別。一邊為自己打氣,我一邊慢慢走著。不一會兒,就到了山腳下。這一帶地方,看輪廓的話,像是一個由南向北放置著的大漏鬥。不錯的,是這樣的,眼前的這一片山腳平地,就頗為開闊,東西兩側的山體,看上去是向後退出了數十米,而兩座山之間的小路,就狹窄得有如犁頭了。四下張望片刻之後,我發現,東北二三十米處,站著一個人。這個人是背對著我的,她站在草地邊的一處灌木前,像是在張望著什麼。她所張望的是什麼,我自然不便於妄下結論,我能夠說得清楚的,就是她那梳得像馬尾一般的辮子,漆黑透亮的辮子。暗暗地吸了一口氣之後,我向那背影走去。走出十多米,也就是行至一半的時候,我暗自苦笑道:這,這那是什麼人的身影呢?我眼前十來米處,不過是一株比那灌木稍高的苦楝樹。停步之際,我有點茫然了:這,這是怎麼一回事呢?或許,由於急於找到此前那個人的行蹤,在那麼一個瞬間,我的眼睛,跟我開了一個玩笑,讓我將樹木想象成了人形。那麼,我會不會是在做夢呢?嗯,不會的。這一帶地方,我蠻熟悉的;再說,盡管剛才看到的隻是幻象,不過,這也隻能夠說明,那人不在偏東一側。是啊,除了偏東一側,就沒有別的地方了嗎?這樣想著,我回過頭來,將目光轉向了偏西一側。然而,一時半會兒之間,在這偏西一側,我一時也看不到那人的影蹤。凝神片刻之後,我一咬牙,拔腿向西北方向走去。走在泥路上的時候,我見到人影了嗎?沒有,真的沒有。這也就說明,那人至少爭取到了近十分鍾的走路時間,因此,我來到山腳下這片草地上的時候,看不到人影,也是很正常的:真要捉迷藏的話,人家有著這近十分鍾的藏身時間,確實夠你找上好一陣子的。眼前十來米處,兩側高樹挺立,像是為這小路搭了一個大棚子。幾株大樹外側,則是灌木與藤蔓的世界。不妨直說,正是由於有著樹木的映襯,眼前的這條小路,就更顯眼了。由此也就不難想象:此前的那個人,如果真要走動一番的話,這小路,將是必經之地。這樣說來,這大方向,我算是找準了。就這樣,我向那樹木掩映下的路口方向走去。剛走出幾米遠,我隻覺得眼前有一種豁然透亮的感覺。確實,這一瞬間,原本有點昏暗的天光,透亮起來了。略作思忖之後,我轉過頭,將目光,轉向南偏東的那一片天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