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輕聲喊我名字的聲音,就是哥哥發出的。不難想象,由於沒見到我回家,伯伯就帶著我哥哥,連夜趕到柳州來了。碰巧的是,由於蚊子的襲擾,我就沒在峨山附近休息。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這一次火車站之行,總算是走對了;不然的話,就算是來到了柳州,伯伯和哥哥要找到我,也還是要花上不少時間的。大概是考慮到我忍饑挨餓已久吧,簡單的說了幾句之後,伯伯和哥哥就領著我,向東北方不遠處的一家小餐館走去。此時天已經快亮了,而這家小餐館呢,多半是著意於過往乘客的,此時也正開放著。於是,伯侄三人,也算是正逢其時了。說來有點奇怪,如果從昨天上午算起,也已是二十個小時左右了,在這期間,我隻是吃過一個不油不鹽的饅頭,早就是饑腸轆轆了,然而,真正那一大碗米粉就擺在眼前的時候,我才有點吃驚的發現,自己也不過是勉勉強強吃完而已。也就是說,第二碗,是連想都不願想的了。將那個大碗推開的時候,我皺了皺眉頭,露出幾分茫然來。確實,如果折算起來,我都餓了這麼久了,應該連吃兩大碗才對啊!我的這份茫然,哥哥似乎也看在眼裏了,於是,走向火車站的時候,找了個機會,他這樣對我說道:“曉靜啊,怎麼吃這麼少的?”“一碗就飽了,不想再吃了——”我這樣回答道。“哦,是這樣。”哥哥說這,帶著一絲狡黠的微笑,“我,我也覺得奇怪啊!哦,在見到我們之前,你是不是在那個飯店,刷過碟子了呢?”這“刷碟子”,也就是去吃別人的殘羹剩汁,意思也和討飯差不多的。對此,我自然不能含糊其辭,更不能往自己臉上抹黑。於是,我分辯道:“沒有,沒有啊!”帶著幾分不以為然的神情,哥哥這樣說道:“不,不會吧?”“怎麼,怎麼不會呢?”“想想就知道了,如果真的餓了這麼久,怎麼才勉勉強強吃完一碗米粉呢?”帶著一絲撩人的微笑,哥哥說出了自己的疑問。也不妨這樣說,按照常理,哥哥的懷疑,也不無道理。隻是,我多半是餓過頭了,再加上休息得不好,一時沒什麼胃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哥哥的話語,分明就是一個圈套或陷阱什麼的,一旦順著他的思路往下說,就會越說越不清楚,甚至會成為一個把柄,成為他以後對我說嘴的談資。想清楚其中的厲害關係之後,由於不想背黑鍋,我就用斬釘截鐵的語氣,這樣回答道:“沒有,就是沒有!”然而,小哥倆平時開玩笑慣了,對此,我哥哥自然不死心,於是,坐在返回小街的列車上,又找了個機會,哥哥認真的說道:“曉靜啊,告訴哥哥,你到底刷沒刷過碟子?”霎時,我氣沒打一處出,大聲回答道:“沒,沒有——”“曉靜,你——”迷迷糊糊之中,隻覺得自己的手被什麼碰了一下,而隨著哥哥的這樣的一句話,我從夢中醒過來了。原來,剛才,坐在車廂裏的枕在煤堆的扁擔上,我做了一個夢,回憶往事的一個夢。哦,哥哥為什麼想著要叫醒我呢?這樣想著,帶著一絲驚疑的神情,我向哥哥望去。哥哥卻沒說什麼,隻是向西北方使了個眼神。哦,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這樣想著,剛從夢中醒來的我,也就順著哥哥所示意的方向,轉頭向西北方向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