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三四十歲的漢子,已經過了車廂西北一側的最頂端,這一刻,正沿著懸梯往下。顯而易見的是,再往下幾步,他就能夠下到我們所在的這節車廂了。此時此刻,一大片陰雲正飄向西斜的太陽;而我的心裏,霎時也陰雲密布起來了。他是誰?他翻到這邊車箱來,要做點什麼呢?對此,我和哥哥又該如何應對呢?此前的那一段時間,如果我不是在做夢,是不是就更好一些呢?隻是,單憑我和哥哥,兩個十多歲的少年,對於這樣一個三四十歲的成年男子,似乎也沒有什麼辦法啊!哦,但願——就在我心神不定的這段時間裏,這漢子沿懸梯下到了我們所在的車廂裏,緊接著,從車廂的西北一側,向我們所在的這一處地方,走了過來。四下張望一番之後,這漢子這樣問道:“就你們,就你們兩個?”我和哥哥對望了一眼之後,沒有回答他。“哦,你們的大人呢?”這漢子接著這樣問道。我和哥哥腦子再遲鈍,也深深地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是絕對不能夠坦誠相告的,因為這是自承其短。於是,回應他的,依然是沉默。再過了一會兒,這漢子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盒香煙來,先取出一支後,這樣問道:“哦,小兄弟,吸煙嗎?”我哥哥搖搖頭,這樣回答他:“我們,我們不吸煙——”確實,在這種場合,是不能夠吸陌生人的香煙的。這漢子也不多說什麼,將這一支香煙點燃之後,順手把那盒香煙放回上衣口袋。這漢子大口大口的吸著煙,頓時,我聞到了一股嗆人的煙味。他吸煙的時候,不停地皺著眉頭眨著眼,似乎在思忖著什麼,又像是要做出某種決斷。不難想象,如果真是要做出某種決斷,也是要仔細掂量一番的。我執意到,這家夥一口黃牙,而其中的一小片地方,早已被香煙熏得發黑,像是用墨水染過一樣。而他偏左一側的牙縫裏,還殘留著一小片菜葉,顯得不甚雅觀。於是,我收回目光,不再看他。手中的香煙快燃到盡頭的時候,這家夥隨手一扔,指甲長短的一小節煙頭,落在了煤堆旁。看來,這一支煙功夫,他確實是在想著些什麼。再四下裏望了望,確認四周再無他人之後,咬了咬牙之後,這家夥這樣開口了:“哦,兩位小兄弟,有一個忙,哥子要你們幫一下——”說著,緊緊地盯著我和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