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罪惡的淵泉(1 / 1)

尹雪曼

自從星雲大師的日記開始在《普門》雜誌刊載,我即是一名忠實的讀者。我覺得,雖然在日常生活中,我們很少有機會看到星雲大師,也很難聆聽到他的高論;但是,看他的日記,等於跟他每天在一起,可以聽到他的聲音,看到他的作為,令我們增長不少有關佛法以及人生經驗的智慧。

譬如去年十一月的“日記”(載《普門》雜誌第一六〇期),在說到台灣的佛教徒數目時,一般的說法是四百八十五萬;大師的估計,是一千萬,我則認為一千萬還是少說了。這是因為事實上,絕大多數的中國人都是佛教徒,隻是,有些虔誠,有些不夠虔誠罷了。虔誠的不必說;就是那些稍欠虔誠的,在遇到災難或行經寺廟、佛堂時,也都會自動地念一句“阿彌陀佛”,或合掌為十的拜拜。這是什麼?這就是說佛教已經普遍地深入中國人的人心。中國人個個都是佛教教義的信仰者。

中國人為什麼大多信仰佛教呢?說起來,這其中當然有很多原因;隻是我這篇抒感似的短文,不宜在這方麵大作文章。隻是有一點可以說明的,那就是中國人天生的愛好和平,厭惡戰亂,而佛教則是一個以“無我”與“慈悲”為懷的宗教。所以,當有人向星雲大師請教對“世界和平”的看法時,星雲大師就說:“世界是永不會和平的,除非佛教普及,大家實踐佛教裏的無我和慈悲,才能使世界趨向和平。”(見一六〇期十一月二日日記)這可說是一針見血的看法!蓋隻有人人都能拋棄一己之私,都能以“人饑我饑”、“人溺我溺”的慈悲胸懷來麵對世界,才有希望把你爭我搶的世界戰亂消戢於無形。隻是,此事說說容易,要真正地做到,則戛戛乎其難矣!

不過,這也是因為世人大都勘不破,看不開的緣故。《紅樓夢》第一回所寫的“好了歌”,說的就是人性的自私與有我。但是,功名也好,金銀也好;甚至嬌妻、兒孫也好,事實上都是不可持的。

所以,當有人詢問星雲大師:“你退位後,佛光山是屬誰所有?”星雲大師說:“佛光山不屬某一個人所有;隻要你心中有佛光山,佛光山就是你。……而我本身不覺得佛光山隻是我,因為世界、宇宙都是我的。……”這是多麼瀟灑、開闊的胸襟!事實也是,誰能把世界、宇宙裝入自己的私囊中呢?如果不能裝入私囊,是你的與不是你的,又有什麼不同?

我們如果有此理解與了悟,對眼前的若幹世事,當會有一番截然不同於往常與流俗的看法。第二次世界大戰前後的希特勒與東條,都曾夢想把全世界踩在腳下,裝入私囊。如此,他們才覺得可以為所欲為,心滿意足。殊不知,不要說他們結果都失敗了;“夢”也都破滅了;即令沒有失敗,試想他們又能如何?這情形就像羅貫中在《三國演義》的扉頁上寫的一首“西江月”所說:“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問題的發生,端在有我與自私!當然,慈悲更是談不到的了。

可歎世人迄今不察,曆史的血跡雖赫然在目,然而卻毫無覺悟與警惕。少數利欲熏心的人,不把曆史的殷鑒擺在心上,一意孤行;“夢”想把世界、宇宙裝入私囊。這些人的失敗,自然是必然與指日可見的了!

所以,“我”是罪惡的淵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