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麗笑了起來。
“我又不是騾子,哪個地方知道騾子是怎麼生活的,我不是在問你嘛。要是不說就算啦。”她說著想離開這裏,做了一個要走的動作。但是她還是不想走。她的意思是,她不像騾子一樣,是因為我像騾子一樣。因為她有阿布來提。我像騾子一樣是因為我沒有繁殖能力?我身邊除了我還是我。我是這樣理解的。阿布拉提身邊從不缺女人,他當然不會像我一樣過著騾子般的生活。
“阿布來提的女人都來過你這裏吧?”古麗說。
“沒有啊,你是第一個。前麵他哪裏有什麼女人啊。和我一樣,可憐的很。”
她不信。
“騙你我是毛驢子。”
她還是不信。
“騙你我是毛驢子養的。”
她信了。
我鬆了一口氣。
其實阿布來提的好多女人都來過我這裏,因為她們都覺得我這裏有意思。或者她們都想知道阿布來提是個什麼樣的人,因為她們都不知道阿布來提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我當然不能出賣我的鄰居,因為我也不知道他現在是一個什麼樣的人。自從我們發育成人後,很少在一起了。一個人生下來,如果不是天生的壞種,那他們都是好人,或者他們在我這裏都是好人,在別的地方是壞人。來過我這裏的女人沒多久都從阿布來提家跑掉了,有一陣子他們家的人很恨我,好像我們在裏麵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似的。
說實話,我是不歡迎這些女人來我這裏的。對付這些女人比阿布來提對付她們還要累。我不僅要費什子回答她們提出的各種問題,還要費腦筋保護我的好鄰居,讓兒時的小夥伴不受這些女人的傷害。
不過阿布來提在這個問題上表現的很明智,他也知道他的女人們離開他的原因,所以他不恨我。
“你覺得我像騾子一樣生活是什麼意思啊?因為我是漢族人?你是不是覺得他們家的騾子生活方式很像我?你真會糟蹋人啊。”我覺得有必要把古麗的思路從阿布來提身上引開,因為我開始煩她了。
如果一個女人不能給你所期望的東西,那麼你最好離她遠點。
“哪裏啊,什麼話啊。你心眼兒真小,不像個男人。我認識的漢族男人都不像你這樣,開不起玩笑。”古麗對我這句話做出很生氣的樣子。
“你沒說我,又在說誰?”我生氣地想。
“在我們那裏,有好多漢族人,我們從小一起長大,關係可好了。我還是上過漢族學校呢。”她的牙齒真的好白,上麵閃著濕潤的光亮,而且特整齊,跟修整過似的。
“你上不上漢族學校跟我有什麼關係?你肯定沒見過蒙古馬長得什麼樣子,我在伊犁的昭蘇草原見過這種馬,他們把這種馬叫汗血寶馬。”我想對這個女人說,可是我沒說。話到嘴裏又咽回去了。
我怕她生氣會走人。其實我不想讓她走。
“是嗎?我還以為你罵我是因為我像騾子一樣生活呢。不好意思,你肚子別脹我最近心情不好是因為麻煩多得很。”我對古麗說。
接下來我想和她談談有關死神的話題。現在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我畫的蒙古馬,它果然像騾子。不過普加更可恨,他竟然說我的蒙古馬像溫泉草原上的土撥鼠。看來我真的要找個老師好好教教我。但是古麗好像沒聽到我說的話,她不知什麼時候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