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鼠。
最後是定格在那個該死的死神袋鼠臉上！他戴著一個蛤蟆鏡正在畫框裏麵東張西望呢。我嚇得一下子從床上蹦了起來。
“幹嗎啊你？你你又來了？不是給你說過你抓錯人了嘛！”我表現出十分惱怒的樣子。
“呃。呃。是這樣，為了你的事，我專門回了一趟總部。呃，沒錯，是你阿杜。年份月份日子時辰都沒錯。今天你無論如何也要跟我走。”死神袋鼠說著從畫框裏翻出來，他的黑袍子使他顯得十分笨拙，出來的時候還掀翻了畫架子。
“呃，不好意思。”袋鼠說。他說著很歉意地把畫架子重新擺好，畫架子擺好後，蒙古馬又恢複了原形。
“呃。好累啊，有吃的嗎？走了一天的路。”袋鼠說著在沙發上坐下來，順便把蒙在頭上的黑布拿下來，原來他是個大禿頭。比上次看上去更加衰老。
“沒有！”我對他說。
“得了，呃，我聞見你鍋裏雞肉香味兒了。你生我的氣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又不是我要把你帶走的。我隻是個執行者。呃——呃！”
“你別好呃呃呃的好不好？我的胃一聽見這聲音就不舒服。”我說。
“好的好的。我是個有教養的死神，最近隻是身體不太舒服。呃。”他用手捂住嘴巴盡量不發出那種聲音。真拿這個家夥沒辦法，我轉身給他從鍋裏撈出一隻雞腿，把它放在一個鐵盤子裏扔給他：“就這麼多了，你湊合著吃吧！”
“謝謝。謝謝。呃，要是有點雞湯就更好啦。最好先熱一下。起鍋的時候別忘了撒點蔥花兒。”袋鼠說著開始吃雞腿。邊吃邊誇獎雞肉味清香純正是真正的土雞。還說好多年沒吃到這麼好的雞肉了，他還讓我在上麵撒了一點精鹽，說這樣吃起來味道更鮮。看樣子這家夥是死神裏麵的吃貨。
“呃呃。你做得很好。一般情況下，當事人和我們配合默契的話，走的時候都不痛苦。”死神喝了一口雞湯對我說。
我感到自己的腦袋都要炸開了，全身開始發抖，牙齒又開始不爭氣地發出那種達達達的聲音。在我的想像中最好的一種死法就是不知道自己要死，在意外中突然死亡。痛苦也隻是一瞬間。人要是提前知道自己要死了，而且是在清醒中等待死亡，真是一件比死亡更可怕的事。
“呃呃。我回總部查過你的底子了，”死神對我說，“你沒有80老母5個孩子三個老婆120個情人。你也沒有多少錢，銀行帳號基本上都是空的。就是說你不光是個單身漢還是個窮光蛋。呃，對不起呃呃嗓子癢癢，就是說你現在走是最佳時節，一點牽掛都沒有。”
“打住打住，說你抓錯人了就是不信。實話跟你說，前麵我都是騙你的。我其實不叫阿杜，我叫大毛。我姓張叫張毛拉，大毛是我的小名，我老媽嫁給我老爸的時候已經懷孕了，我的親生父親姓李姓張的是我養父所以我也可以姓李也可以姓張當然我也可以跟我媽媽姓。我還有好多名字，李四張二李跑跑張文革就是不叫阿杜。”事到如今我不能不和袋鼠先生說實話了。
“什麼？你叫大毛？呃，別瞎扯了。你怎麼可能叫大毛呢？呃。”死神袋鼠聽了我的話明顯表示吃驚的樣子。
“你以為呢？現在滿世界都是假貨和災難，飛機從天上掉下來礦難醫療事故毒奶粉注水肉蘇丹紅重金屬超標，還有小孩一生下來就被調包就連我們家的鄰居賣的牛奶裏麵，也是一半奶一半水這都是我親眼看到的。難道你的總部就不會出亂子？比如說有一天你們的頭兒喝高了把人名弄錯也是常有的事。哎哎哎，我這裏有自己釀的白酒，可好喝了，你要不要來一點？”
“呃呃。我才不上你的當呢。酒在我們那裏是被禁止的。隻有高層才有資格喝。像我們這樣地位的人是不能喝酒的。”死神袋鼠說這話的時候明顯表示對這個話題有興趣，因為他全身先是抖了一下，接著灰色眼珠也有了一點光亮。看來這家夥不光是死神裏麵的吃貨，還是個酒鬼。我連忙跑去給他弄來一茶杯白酒。還從鹹菜壇子裏拿了一點泡菜給他下酒。袋鼠接過酒杯，他有點不好意思，全身抖得厲害，瘦瘦的爪子上還灑了一些。死神袋鼠不知深淺地喝了一大口。
“呃呃。原來酒的味道是這個樣子的啊，”他說。“在總部，頭兒們喝酒的時候我們這些小嘍羅隻是有眼饞的資格。”
“那是，你們那裏能和我們這裏比嗎？我這裏酒誰都可以喝，要多少有多少。”我說著點一支煙。
“我都被你攪糊塗了。呃呃，你一會姓李一會姓張。我的帳本上的確顯示你叫阿杜，可是你現在卻叫大毛，而大毛又不在我的名單裏。呃呃，要是我再回總部去核實這件事，肯定要被別的死神笑話死的。我一個堂堂死神，連這麼小的一件事都辦不好。”酒有點上頭，死神袋鼠舌頭也開始僵硬。“別的死神一晚上抓不完的亡靈，布口袋裝不完幹脆打包寄回總部。唉，我真無能啊。”死神說著又喝了一大口。
“呃呃。再給我倒點好嗎？謝謝。”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