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需要寺廟,不需要複雜的哲學,自己的頭腦自己的心,就是我們的廟宇。我的哲學是善心。”有一天死神袋鼠醒來,他迷迷糊糊說了這些話又倒頭睡去。看來這家夥真的是個有學問的死神,在那邊過得不如意,沒人瞧得起。
他是死神裏麵的孬種,總是完成不了自己的份額,為這事他十分苦惱。
我該拿他怎麼辦呢?我有些發愁。他現在住在我家裏等待總部核實我的真實身份,他不敢回總部,一是路途遙遠,二是怕被人恥笑。他打包寄回去的是一大堆問號,要想弄清楚事情真相,需要派一大堆死神工作組進駐我家,可是他們現在人手不夠用,每個死神所麵對的都是星星一樣多的亡靈。因為他們超負荷運轉,所以他們看上去十分疲勞。但是他住在我家,就像一顆定時炸彈讓我惶惶不可終日。
以前我像個奴隸一樣給大毛幹活,現在又像奴隸一樣給他們燒酒。難道上帝就是用這樣的方式來懲罰我?我是一個多麼善良厚道的人啊,平時連個螞蟻都舍不得踩死的好人。我非常痛苦,有一陣子想一死了之,割了兩次腕,就是舍不得死。這都是古麗來之前的事。
“誰人見到雪如此,吞沒人間在此刻。”有一天,死神袋鼠在茶葉罐子裏發出這樣的聲音。
這個家夥現在是哲學大師,說出來的話句句回味無窮。這話阿布來提的媽媽早年說過。我很小的時候有一次看他媽媽打饢,他們家一打饢的時候我就跑去看,每次都可以混上一個香噴噴的熱饢。打饢需要柴火,所以撿柴火也是我每天的內容之一,有時候撿不到我就從家裏偷,我最喜歡幫阿布來提媽媽往饢坑裏燒木柴。火焰從饢坑裏一竄老高,剛開始黑煙滾滾,漸漸地把饢坑裏麵燒白了,最後隻剩下碳火。這時候,阿布來提的媽媽就開始往饢坑裏打饢了。其實打饢就是烤餅。
阿娜爾媽媽當時年輕漂亮,長得像埃及豔後。
突然天開始下雪,當時好像不是下雪的季節。阿娜爾媽媽望著漫天大雪說了一番話。其實就是“誰人見到雪如此,吞沒人間在此刻。”的意思。她是用波斯語說的,翻譯成漢語就是,“當雪慢慢往下掉的時候,我看見了一個一個饢餅在沙丘上滾動。”這是一個語文老師翻譯的,這個家夥是個書呆子沒有文學情懷,好好一句詩被他翻譯成什麼樣了。
阿布來提的媽媽對我說,她祖上的祖上有一位跳大繩的薩滿師,是個女的。有一天她在沙漠裏行走的時候,從喀什葛爾方向來了一隊騎駱駝的人,為首的是一個將軍。
將軍說:“當你處在這些光禿禿的黃沙丘中間,便會感到非常淒涼非常陰鬱,這裏所能見到的隻是白雲一片連黃沙,黃沙一片連白雲,其餘什麼也沒有。既看不見一草一木,也看不見任何動物,唯一例外的就是黃灰色的蜥蜴在鬆散的沙土上爬動,留下一條蹤跡。在這片毫無生氣的沙海中,沉悶的空氣憋得你喘不過氣來,聽不到任何聲音,甚至連蚱蜢的唧唧聲也聽不到,周圍像墳塋一樣寂靜。”將軍說罷,他的部屬就把阿娜爾的祖上團團圍住。將軍高高在上,他長得高大威猛,他的坐騎不停噴灑著岩漿般的氣息。
將軍問:“卑賤的女人,你在這荒無人煙的沙地上幹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