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真是瞎說,我和阿布來提從來沒有恨過普加。我們自己把生意搞砸了,跟他有啥關係呢。”我點了一支煙說。
“你說了一晚上馬鞍子,還不讓我們插話,為這事巴紮別克大叔差點拿鞭子抽你。”
“求你再別提馬鞍子的事了,換個話題。要不咱們談拍電影的事吧。”
“你還醉著。”黑子說。
“這次是真的。”我說。
這時,老奶奶其其格路過我們窗前,她手搭涼棚從外麵看著我們。她的表情很憂傷,稀稀拉拉的幾根銀發隨風飄舞。她是我們的房東。老奶奶其其格一輩子沒做過生意,她一直奉守傳統美德,認為經商有悖倫理道德,是蒙古人的恥辱。所以,當二皮條選擇她家的時候,她非常高興,老奶奶不要二皮條一分錢,她隻是長年一個人生活太寂寞太孤獨。她需要人陪伴。老奶奶其其格是第一批進駐成吉思汗城堡的人,當時這裏房子多的沒人要,隨便住,誰先住進去就歸誰。二皮條來之前,我們都住在一個馬廄裏,和一群馬住在一起。我們在城堡裏找不到住的地方,這裏都被外地遊客住滿了。
後來,二皮條來了,我們就搬進了老奶奶其其格的別墅。這裏除了清靜安全之外,地勢也相當好。離賽裏木湖也很近,躺在二樓的臥室裏,早上一睜眼就可以看到美麗的賽裏木湖。日出和日落,湖麵一天的光景,盡收眼底。特別是裏麵的天鵝,一群一群的,現在大家都知道動物保護法,天鵝也不怕人了。二皮條常陪著老奶奶其其格去湖邊散步。她們倆很少說話,也很少用肢體語言,她們用眼睛交流情感。她們每天沿著湖邊的鵝卵石走啊走啊,隻有無聊的人才可以長時間盯著她們的背影看。
“呯呯呯!”外麵傳來幾聲槍響。場麵一陣混亂,人喊馬叫,小孩的啼哭。有一個馬隊從門前奔馳而過。嘩嘩嘩蹄聲音。
“怎麼回事?”楊秋榮問道。
“是宋朝兵打過來了。快把燈關掉!”黑子一下子從炕上坐起來喊道。
“這裏隻有蠟燭。現在是白天。”死神袋鼠說。
“不可能,我聽見是槍聲。”大毛說。
“是國民黨的部隊。”我說。
“不像正規軍。我看像土匪。”黑子說。
“那咋辦啊?”楊秋榮開始哭。
“要不把你送給土匪頭子當壓寨夫人吧。他們每次來就幹這事。這樣我們大家都把命保住了。”我對楊秋榮說。
“去你媽的,你把老娘當啥人啦!”楊秋榮叫了起來。
馬隊又轉了回來。馬的嘶鳴和馬蹄踏在石板上的聲音,清清楚楚,就好像發生在我們跟前似的。我們聽見砸門聲音,還有一個當官的“這邊,那邊,統統放火燒了”的喊聲。大家頓時產生了一種兵荒馬亂的恐懼。
我們全部鑽進被子裏。慌亂中黑子還壓在楊秋榮身上。我和大毛抱成一團,這家夥有口臭。我們全身發抖,事後老黑說他當時嚇得連舌頭都掉在楊秋榮嘴裏了。
沒砸到我們這邊來,我們也沒有聞見火燒的煙味兒。聲音漸漸遠去。一切又恢複從前。二皮條拿著一個攝像機走了進來。
“我在拍電影。”她說
“開礦的跑掉了,你又來了。”我說。
“我快被你嚇出心髒病來了。你以為有錢就什麼都能幹?我不會讓你成功的!”楊秋榮非常氣憤,本來她想摑老黑來著,手舉到半空又改變了主意。剛才有種吃糖的感覺。
“我認為有必要在城堡裏搞一塊地,把黑木耳種上。楊秋榮這下有事幹了。”黑子興奮地說。
“我是給片酬的。隻要參與,人人有份。”二皮條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