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裏木草原離太陽最近。不管在什麼地方,隻要你伸過手去,就能棒上一把鮮豔的陽光。每天總有那麼幾個時辰,草原處在非常美麗之中。
有個男人向她走近了。梅花感覺到了。這個男人有一張古銅色的臉,淺淺的胡須裏散發著英俊和瀟灑。
“你學會吹牛了。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感覺你有多帥。你是個邋遢鬼,我從沒見你領子幹淨過。”我說。
“那是你的看法。男人身上所有的東西都是女人喜歡的。”阿布來提笑著說。
那個男人的臉,英俊的像有刀子削出來似的。是他的爸爸和媽媽一刀一刀削出來的,一點多餘的地方都沒有,(感謝他們受真主的委托,生了這麼帥的兒子。)這張臉讓每個女人見了都要動心。他穿著一身灰白的牛仔服,雖然破舊但很幹淨,個子像籃球運動員,健壯而富有彈性。梅花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被他深深的迷住了,可以說瞬間就愛上了他。他是一個飽經風雨的男子漢,他的目光和唇邊兩條深深的皺紋,無時無刻不在向你展示著一種來自生活的經驗,這種經驗就像一把大傘,女人都渴望到它的陰影裏麵尋求保護。
每當梅花看見他遠遠向她走來的時候,就會感到一陣暈眩,她甚至聽見了自己的心髒在強烈的震蕩和跳躍的聲音,呼息總被卡住耳膜也莫銘其妙的被一陣陣鼓聲震得發麻,伴著一係列隨之而來的是生理反應。
梅花感到自己簡直快要發狂了。
“哇,呸,你就往死裏吹吧。這是草原,反正也沒人聽見。憑什麼你就知道人家要喜歡一個羊皮販子。”我對阿布來提說。
“不想聽就算。我沒請你。不過你也別想知道普加的事。”阿布來提對我說。
“好吧。”我很沮喪,這天的好心情肯定又被搞砸了,遇見阿布來提是我最大的錯。這個羊皮販子。
男人身上強烈的氣味兒開始包圍梅花,後來融進空氣裏,隨風飄向遠方。也許在草地的盡頭,有一個女人,假如她的嗅覺也像梅花這樣靈敏,假如她碰巧也像梅花這麼渴望一個男人的話,她會聞見這種氣味的。在草原上,有人常常跟著野獸的氣味走,直到把它們打死。需要有時是相互矛盾的,在城裏,人們身上的氣味化學成份很多,有時候你根本就搞不清楚他們來自何方,在你的周圍有許多陷井等著你,一不留神往裏栽。草原上也有陷井,隻不過和城裏的不一樣。那是女人為男人準備的,或者是獵人為野獸準備的。
草原上的陷阱是美麗的。即使是為野獸準備的,也不一定就是死亡陷阱,而飄向遠方的氣味也不一定全都是野獸的,人和獸的氣味有時候同樣迷人。
“打住吧,你身上全是羊膻味兒,你把自己當成花匠了,整天生活在玫瑰花裏?我聞著都想吐。”我譏笑著說。
“你恨所有的人。我說得沒錯。”阿布來提說。
天邊一輪巨大的太陽正在慢慢向上攀爬,太陽不吃不喝也沒有苦惱,唯一不滿足的就是感到自己太冷太孤獨,於是它就拚命地燃燒自己。草原的太陽與別處不同,你可以聞見它散發出的濃烈的青草的氣味兒。要不了多久,一群一群蝗蟲就會尋著青草味兒撲天而來。
“你沒事吧?”男人關切地問。
“如果你感覺不好,我可以送你回家。”他的眼睛裏閃著真誠的關懷,那是一個大哥哥的眼神,和爸爸的目光也很接近。來到草原上的人,如果你是來生活,是很寂寞的。
“你沒事吧?”阿布來提又問了一遍。
“沒事。”梅花說。
“想想愛你的古麗,把你肮髒的心挪開吧。”我說。
阿布拉提來了,梅花的羊群全散開了。他在打攪人家放羊。
“沒事,我隻是感到有點累。”梅花說。她的思緒又回到一個點麵上,集中在這個男人身上。他的身上散發著濃濃的煙味兒,是地道的男人的氣味兒,就像腳下的草地,純自然氣味兒一點雜七雜八的成份都沒有。
“你別打擾人家放羊,丟一隻半個月工錢沒了。”我說。
“那是你的想法。”阿布來提說。
“我隻是有點懷念老家的草原。我們那裏有條河,可好看了,河的名字叫騰格裏汗河。”梅花說。
“我們那裏也有條河,叫博爾塔啦河。小時候我和漢族鄰居經常洗澡,回來他的媽媽打他,我的媽媽打我。有一次我的好夥伴差點在裏麵淹死。我救了他。”阿布來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