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錯亂時空(1 / 3)

蘇利文家的門鈴是那種老式的電流的滋滋聲,讓我忍不住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不一會兒,木門後麵傳來了踢踏踢踏的聲音,然後一個女人在玻璃窗口晃了一下,打開門。

“嘿,馬修、索菲。”喬的妻子滿臉驚喜地看著我們,她穿著一件碎花連衣裙,披著粉紅色的厚外套,怎麼看也不像剛剛經曆過丈夫的葬禮。我的心沉下去了——果然和我猜的一樣,喬也複活了嗎?

“你好,伊莎貝拉。”我僵硬地扯出一個微笑,“我來看看喬,他怎麼樣?”

“哦,”這個女人皺著眉頭,“腳踝骨裂,打了石膏,大概有一個月哪兒也去不了,如果你要想約他釣魚,恐怕得失望了。”

“我聽說是刹車的問題?”

“啊,不是,其實是事故另一方的責任,我們已經通知保險公司了。”伊莎貝拉聳聳肩,“還好有賠償,這一點非常重要。”

很好,我暗暗地在心裏嘀咕,從車禍身亡變成了小小的骨裂,至少沒有變化得太厲害。

“我們能進去嗎?”索菲和氣地對她說,“如果不打攪他休息的話……”

“當然,當然。”伊莎貝拉把門拉開了一些,“請進,我剛好在烤杏仁餅幹,我跟你學的,索菲,就是上次酒會上你給我的食譜。”

主婦們關上門,一邊攀談,一邊手挽著手走進了房子,我跟在她們身後,打量著周圍。

房子裏的擺設和我記憶中一樣,古舊的家具,褪色的牆紙,還有一些老照片。客廳裏擺放著沙發,還有一張安樂椅,喬正坐在上麵,打著石膏的右腿擺在凳子上,上麵化了些奇怪的彩色圖案——看起來像是他的雙胞胎女兒的傑作。

“你好,馬修!”他熱情地看著我,“真沒有想到你回來看我!”

“抱歉,我其實該買點兒水果或者別的,酒有些不合適。”我朝他擠擠眼睛,“不過我想你更願意要這個禮物。”

“沒錯,夥計。”他咧開嘴笑了笑,我們像在高中時那樣碰了碰拳頭。

伊莎貝拉為我們開了兩罐啤酒,然後和索菲到廚房裏去討論點心了,而喬和我則在一起看一場棒球賽。我仔細觀察著他的模樣,除了有些蒼白和疲憊,他和平常沒什麼兩樣,甚至興奮時揮拳頭的習慣都沒有變。他怎麼看也不像是從棺材裏爬出來的滿肚子防腐液的僵屍。

我心不在焉地和他討論著球賽,同時詢問著他的車禍。

“那個貨車司機肯定在打瞌睡。”喬憤憤不平地對我說,“誰會那麼開車呢?如果不是我的技術好,及時地跟他錯開,說不定已經連人帶車給壓扁了。”

兩天前你的確被壓扁了,朋友,我默默地看著他。

“你知道嗎?”喬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我覺得我很幸運,後來我發現刹車也壞掉了,幸虧當時我避開那該死的貨車時撞到了安全島上才停下來了,否則一旦上了高速路可能會有更大的危險。”

我幹笑了兩聲:“你的確很幸運。”

喬得意洋洋地揮揮手,又把注意力放在了電視比賽上,並且猛烈地批評在對戰亞利桑那響尾蛇隊的時候,科羅拉多落基山隊的表現就像一堆狗屎。

我漫不經心地附和道:“是啊,,不過他們07年的表現好多了。畢竟灰姑娘的奇跡不是年年有的。”

“灰姑娘的奇跡?”

“嗯,07年他們拿到了國聯冠軍?”

“哦?”喬古裏古怪地朝我笑了笑,“他們明年拿冠軍?你有先見之明?”

我拿著啤酒的手抖了一下:“當然了,我——”

我看過2007賽季的比賽,我發誓!我看著電視裏亞利桑那響尾蛇的隊服,是古老綠紫相間的樣式,我忽然幹笑道:“這場比賽不是複古日吧?我覺得響尾蛇們還是穿紅黑隊服比較酷!”

“你在說什麼呀,夥計?他們的隊服一直是那樣!”

不是!你這笨蛋!他們07年就把衣服從綠紫色換成了紅黑色了!

但是我沒有把這句話吼出來,隻是盯著電視機,那裏麵解說員歇斯底裏的聲音正在咆哮,我想從中間抓住一點兒關於時間的訊息,但是那笨蛋隻是在拚命地煽動球迷對球隊的狂熱貶斥或者追捧。終於,我從比賽的間歇廣告裏看到了一些賽況預告,那上麵的時間是“2005年”。

我的手開始持續發抖,為了掩飾我不得不大口大口地喝完了那罐兒啤酒,然後我起身向喬告別。

“嘿,慌什麼?”他對我說,“看完了再走吧,雖然那些家夥們一團糟,好歹是我們的主場!”

“再說吧,喬。”我克製住心中的慌亂,把發抖的手揣進口袋裏,“我和索菲還有點兒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