崮——是一種四周陡削、山頂較平的山,多在齊魯之地。其整體形狀猶如一頂大蓋帽,頂部平展開闊,峰巔周圍峭壁如削,峭壁下麵坡度由陡到緩,極目而望,仿佛是一座座聳立在高山上的城堡。堅硬的石灰岩“城堡”高度在十幾至百米不等。
若形象而又不妥地描述崮的形狀,用青春期女子的乳房來形容最恰當不過,百分之百的相似度,因此也有人稱崮為奶子山。
齊魯有七十二崮,近六百米高的抱犢崮居七十二崮之首,因此便有“天下第一崮”之稱。
抱犢崮原稱“樓山”,漢朝以後才改名為抱犢崮,既叫“抱犢”肯定和牛犢子有關。傳說漢朝之時,此山之下住著一位王姓老漢,因難忍官家的苛捐雜稅,決定到又高又陡的樓山上度過餘生,可老漢家的耕牛無法上去,便抱個牛犢上崮頂過起了日子。老漢平日在崮頂采食鬆子、茯苓,渴飲山泉水露,久之漸覺神清目朗,風骨脫俗。後經仙人點化,竟飛天而去,“抱犢崮”由此得名。為述此事,清朝詩人雷曉曾留詩一首:“遙傳山上有良田,鋤雨耕雲日月偏,安得長梯還抱犢,催租無吏到天邊。”
抱犢崮下佛道廟宇甚多,往年香火頗盛,而今亂世,再加連年饑荒,百姓便沒錢來敬奉那幫神靈了,沒了香客,廟宇便全然做廢。現在,這裏成了陳大麻子一夥馬子的歡樂場。
孫桂良被關在一個簡陋的石頭搭砌的土地廟裏,一個馬子在門前站崗。
二當家的周天成從土地廟前走過。
周天成二十四歲,圓臉,中等個頭,留著短發,黝黑的麵孔透著忠厚和老實。
“二當家的!”
馬子同周天成打著招呼。
“聽說咱又綁了個肥票?”周天成隨口問道。
“是啊二當家的,這老頭家裏可有錢了。”
“縣城的?”
“山下白莊的,聽說姓孫。”
“白莊姓孫……”周天成想了想,忙說,“把門打開!”
馬子打開了門,周天成一眼便認出坐在破長條凳上的孫桂良。孫桂良搭眼瞥他一下,把頭偏向一側。
“孫老爺!”
孫桂良不理。
“孫老爺,你看看我是誰。”
孫桂良歪頭又瞥了他一眼,一愣,咳嗽兩聲,轉過頭來正視他,陷入思考。
“老爺不記得我了?我還在你家做過大半年長工呢!”
“你是……你周天成!?”
“是我!”
“孩子,你怎麼在這兒?你也叫馬子給綁了?”孫桂良吃驚地問。
“誰敢綁他啊,他可是俺們二當家的!”馬子搭話道。
“孩子,你怎麼還當了馬子了?”孫桂良不可思議地問。
“老爺,這說來話長,以後我慢慢給你說。你等著老爺,我這就去找大當家的讓他放了你。”
“誒,好!好!”
大當家的陳大麻子此刻正在山下河溝旁釣魚。
周天成帶著三當家的辮子劉找到他,向他請求放了孫桂良。
“平白無故就放了他?”陳大麻子回頭瞥了一眼周天成。
周天成鄭重其事地點點頭。
“不行。”陳大麻子斬釘截鐵。
“孫家對小弟有恩,還請大哥給小弟一個麵子。”
“老二,這再大的恩情也值不了兩千塊大洋啊!”
“大哥,要不咱們要個十塊八塊的意思意思行了!”辮子劉操著一口濃重的魯南方言道。
辮子劉三十五歲,比周天成還黑的四方臉上胡子拉碴,腦袋後還垂著一條小辮,之所以叫小辮,是因為他已經開始謝頂,滿腦袋的頭發紮起來就夠一個小辮。三十五歲的人,模樣看起來卻像四十五歲。
“放你媽的屁,老子綁個土財主,完事兒就弄個十塊八塊的!圖什麼!”
“大哥,這孫老爺子外號孫大善人,別家山頭的弟兄從不綁他的票。”
“什麼善不善人,這樣吧老二,大哥賣你個麵子,就要他一千九百八十塊大洋吧。一千九百八,咱把他爹送回家!”
周天成語塞。
“大哥,這也太——”辮子劉無語地說。
“都別說了,要不是看老二的麵子,少一分錢都不行!”
辮子劉:“二哥麵子才值二十塊大洋。”
“你他娘的以為他能值多少錢!龜孫兒,淨惹老子破財。”陳大麻子不滿地瞅著周天成。
“二十塊不少了,多謝大哥賞臉,小弟告退。”
周天成拉著辮子劉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