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孫美文指揮仆人們拾掇家當往門外幾輛馬車上放。
孫美瑤牽著馬從後門走了過來。
“小五你上哪去？”孫美文問。
“我找張翼民有點事。”
“行，快點回來，別誤了火車。”
“知道了哥。”孫美瑤上馬離去。
他先去了鄰村張翼民的家，從張母口中得知，張翼民去山上給他爹上墳去了。
孫美瑤到時，張翼民已給爹上完了墳。
“老五，你怎麼來了？”
“我就要去青島了，跟你道個別，下次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見麵呢。”
“等我們革命軍打到山東，你們就能安安生生回家過好日子了。”
“軍閥有熊兵百萬，你們能打過他們？”孫美瑤帶著譏諷的口氣。
“得天下，並不以兵多將廣。”
“那以什麼？”
“民心。”
“民心？”
“中國的皇帝老爺之路走了幾千年，咱中國人也一直被奴役了幾千年，直到孫中山先創立民國那一刻，咱中國人才頓時明白，原來這個國家並不是皇帝和王公貴族們的，而是咱每一個中國人的；原來咱每一個中國人都是這個國家的主人！”
孫美瑤激動地：“說的好！”
“自從溥儀退位、清王朝垮了台，普天之下的中國人都在心裏高興著，以為日後沒了皇帝老爺，咱們就能徹底翻身過好日子了。可袁世凱又搖身一變當上皇帝了，蒼天有眼，讓這個跳梁小醜才做了八十三天皇帝夢就吹燈拔蠟了。袁世凱死了，民國又回來了，可戰火硝煙也跟著一股腦全來了。時下天下大亂，可縱觀那些袁世凱的老部下們，如張作霖、吳佩孚、曹錕之流，雖都自詡為英雄，可實則為梟雄，都是想打倒皇帝做皇帝的角色，他們骨子裏跟袁世凱一樣，都是做著皇帝夢的。而孫中山先生卻不計個人得失，一切都站在這個國家、民族和國民的立場，他提出的三民主義更是得到了無數民心！”
“我在濟南正誼中學讀書時，就聽說過三民主義，大民，你能走到今天這一步，也算實現了自己當初吹的牛逼，兄弟我真替你高興！”
“你呢？”
“去了青島，梓童他爹就會給我找個政府的差事幹。”
“軍閥政府的官場是最黑暗的，就你這桀驁不遜的性格，能混得下去嗎？”
“我也愁得慌……混到哪算哪吧。不然我還能幹啥去？”
張翼民調侃道：“做馬子啊！你這性格做馬子最合適！天王老子第一你第二，誰也管不了你！”
“拉倒吧，我要真幹了馬子，日後你們革命軍得了天下，咱弟兄兩個不就成了敵人？你不得拉著飛機大炮來弄死我？”
“到時候你加入我們革命軍，不就不弄死你了？”
“馬子還能加入革命軍？”孫美瑤不可思議。
“馬子和革命軍，其實隻有一步之遙。”
孫美瑤搖著頭：“我不明白。”
“老五，你說什麼叫馬子？”
“土匪啊！”
“什麼叫匪？你說廣義點！”
孫美瑤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廣義點……還是你說吧。”
“叫我說，匪就是——政府是把對抗自己的軍事力量的統稱！”
“你說的對，當年的太平天國，清朝管他們叫‘發匪’，義和拳，他們稱之為‘拳匪’，就連你們革命軍，他們也一直稱之為‘孫匪’呢。”
“是啊，我們這些所謂的‘匪’，有沒有去肆意殺人放火，無惡不作？”
“你們其實不算匪，反倒是那幫政府兵整日裏無惡不作，他們才是真正的匪！”
“這世道早就黑白不分了，兵匪更是不分。在河南和陝西，我們一些革命隊伍因勢單力薄，無法與軍閥抗衡，幹脆就跑大山上去做土匪了。”
“看來你們革命軍裏也並非都是意誌堅定的革命同誌啊。”
“他們可不是真正做了殺人放火的土匪，而是以土匪之名，行革命之事。”
“這話新鮮，你解釋解釋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