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你了。我昨天看到你和那個山上的莊園大宅裏的侍女在一起，是珍妮·懷特！我看見你觸碰她，然後我看見她握著你的手，她本人正是我想的那樣，而……你！她給你東西了嗎？她是不是把什麼東西放到了你手裏？我想我看見她吻你了，但是我可能想錯了，是吧？”艾米莉亞不請自來地闖入我的小屋，雙手叉腰站在我麵前，等著我的回答。
我一言不發。我聽到了她一邊低聲咕噥著，一邊進入大門時用力的關門聲，我感覺得到她怒氣襲來的熱浪波。我知道自己沒有做錯任何事，但是我希望有時間收拾好我的東西。我隻是希望我有足夠的時間收起工具箱，然後把我剛剛在畫的東西藏好。
“我看到一直有人來，就像夏季癲狂症一般，所有害相思病的年輕人進進出出的，你家的門開開關關個不停。我見過進來時穿著短裙而兩手空空的女孩，離開時裝了一口袋的畫，和她們愚蠢的微笑很相配。我一直在盯著你。”她用纖長的手指指著我，憤怒地搖著手指。我想知道她看到了什麼，她在哪兒監視我。
“作為回報，她們為你做了什麼呢，嗯？我給你帶吃的、穿的，我還陪著你，我又得到過什麼呢？”她似乎忘記了我為她熬製的各種藥水。
“嗯，你的臉現在幹淨了，不是嗎？你的手也恢複得很好，所以我的藥水一定幫到你了，難道不是嗎？如果那些藥水沒有效，我隨時可以停下來，不再給你了。”我似乎在威脅她，但是她選擇無視我，走到我的小桌旁，粗暴地抓起一張紙。然後其他的一切問題都被拋諸腦後了，一切問題。
“親愛的，這是什麼？你剛才一直在畫什麼呢，聰明的小東西？”她呼吸急促地問道。她看起來很激動，眼睛閃著光，幹淨、漂亮的臉上帶著一絲微笑。
“這個人是我嗎？”她似乎滿懷期待。
“不，抱歉，畫上的人不是你，艾米莉亞。”我猶豫著，謹慎地回答道。我希望我可以說：“是的，這是你的未來，你命中注定站在花團錦簇、響著鍾聲的教堂外，大家都微笑著走來問候你。”但是那會是一個謊言。如果我能說謊，我的生活會容易許多，但是謊話從來都沒能從我口中冒出來。它們在我幾近崩潰時呼之欲出，但最終真話總是會偷跑出來，像一隻黑色的甲殼蟲。
“可為什麼不是我呢？你怎麼知道不是？她可能是我，他們可能是我和亨利。你不了解全部真相。哈！你怎麼可能全部了解呢？你甚至連英語都講不好。你隻是一個孩子，不是嗎？畢竟你隻是一個愚蠢的離家出走的小孩子。”她尖酸地說。
“如果我是一個愚蠢的小男孩，那你為什麼要回來？”我反駁道。她再一次無視了我，繼續大聲地數落著我。
“你甚至都不會寫字，看在上帝的分上！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和你——一個外國人，在這兒做什麼？如果他發現了，嗯，我不知道亨利會做什麼。”她開始踱來踱去，小屋狹窄的空間對她來說是個挑戰。她那金黃色的頭發從綁得緊緊的圓髻中掉了出來，她一直捏著那幾縷頭發，把它們別在耳後。她的裙子隨著她扭動的身體而前後搖擺。我知道有些事情正在醞釀且即將發生，而我會被逼得走投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