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老警察,我看你一點都不緊張啊。”黃瑩蓉的語調帶有一種挪揄的味道說:“可憐的師兄,早知道我是一個壞女人,你怎麼沒把何進之死當作前車之鑒呢?看出周蓬蒿已經醒轉過來,黃瑩蓉沒好氣地繼續說道:“別裝暈了,就那麼輕輕一下,是隻野鴨子也該緩過來了。”
野鴨子?這個比喻夠毒辣的…周蓬蒿哭笑不得,有些接不上話。黃瑩蓉是個標準的女妖,這麼說或許有些誇張。但是她的笑容裏藏著寒冰,確是個在你身側也讓人感覺有千萬公裏那麼遙遠的女人。周蓬蒿麵對她一隻野鴨的評價,很是正色地翻轉身來道:“你是一個寂寞時候男人特別想接近的女人,哪怕是飲鴆止渴也想。”
此刻,聯想到了魏金國那憤懣的表情,周蓬蒿苦笑無言。自己在黃瑩蓉的心目中和他也算是“一丘之貉”吧。三十多歲的男人了,就不要再做癩蛤蟆的美夢了,他抬眼看了看正在流動的車廂頂部。
這是一輛雙層的大貨車,從顛簸的程度判斷應該是在第二層,上麵用黑色的厚厚的油氈布裹著,除了一倆個黃豆大小的破洞之外,很難看清楚外麵的狀況。整個空間因為塞了兩個大活人而顯得擁擠,因為天氣轉涼的緣故,黃瑩蓉已經套上了自己親手還給她的外套,周蓬蒿不由得打了個寒噤道:“這算私奔麼?美女,你想帶我去哪?”
忽明忽暗的世界裏,黃瑩蓉越發嫵媚,她輕輕哼了一聲說:“不胡說八道你這個猥瑣男會死啊。現在不是我想帶你去哪,我和你一樣,也是人家刀俎邊的魚肉。當年我猶豫著取消對你qq關注的時候,我曾經想過應該和你有一次不顧一切的私奔,後來放棄了,是因為那個張揚跋扈的我喜歡的師兄已死,我的興趣不再。”
“厄,那不是臨近畢業了麼,我那是與其疏狂不如曲謹。對了,我怎麼沒看出來你當年對我有興趣過?”周蓬蒿是個藏不住話的人,這邊一激動,嘴上不免問出聲來。
“看過焰火麼?特燦爛的那種。雖然很美好,卻是一刹那的。”黃瑩蓉的表情並不豐富,卻深深地鎖了周蓬蒿一眼,那眼神讓人心疼,語境瞬間也像美好的焰火燃盡一般變換了“容顏”:“現在的你不過是個國安的新丁,誰會對你有興趣?要見你的人是米婭,一個很糟糕的女人,一個糟糕透頂,一個透頂糟糕,師兄,你還別說她和你倒是蠻般配的,嗬嗬。”她笑得花枝亂顫,那桃花般誘人的眼神突然之間閃爍過一絲憂鬱,就那麼一刹那的,可但是被周蓬蒿捕捉到了。周蓬蒿不顧腦後的疼痛,努力地用眼神向四周逡巡了一圈:“可眼前的狀況,我要擺脫你那是易如反掌。”
“好一個易如反掌。”黃瑩蓉嗤之以鼻地笑道:“師兄,我對你太了解了。你當警察的時候不就是一個孤膽英雄麼?我知道所有有英雄主義情結的人都有濃烈的好奇心。你不想知道米婭是誰麼?她為什麼對你這個新丁如此感興趣?還有我和米婭的關係,張正是怎麼死的,我們身後的組織和幕後老大你們都查清楚了麼…這一切的一切,你要是都沒有興趣,那麼你現在就可以下車。”隨即她幽幽一歎:“這個世界上懂一個人,要不是他的情人,要不是他的敵人,我會是你的什麼人?也許,兩者都不是。”
周蓬蒿冷然地看了她一眼:“你也許是個哲人,但是和我無關。”然後用一種異常冷靜的語態問道:“是不是我現在就可以下車。”
男人到了三十多歲,經曆過悲歡離合的人生百態,哪些幼稚的好奇早已經被時間殺死,周蓬蒿沒有興趣把自己有限的生命耗費在猜測迷題上,他更喜歡自己找到線索,按圖索驥。別人的安排,他沒有興趣去領略,哪怕這個人曾經在自己心目中占據了絕大部分的位置,那也不成。
黃瑩蓉遲疑了一下,然後點頭,她那嫵媚的大眼睛裏滿是不信。可是周蓬蒿分明就是在分析路況,當她麵準備往車下跳。他猛然一腳踢開車頂上層的油氈布,兩個人都被刺眼的太陽狠狠地晃了一下眼睛,“再見了,小師妹,抱歉,你縱有萬千不舍,也是枉然。”周蓬蒿油嘴滑舌了一句,剛攤開雙手作勢要跳,一個硬邦邦的東西頂在了他的腰部。
“靠,浪費老子表情。”他略有些憤怒地轉過身來,黃瑩蓉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白淨的臉龐裏兩顆鑽石般的大眼睛撲簌個不停:“對不起,萬千不舍的師兄,我改變主意了。”
“改得真夠快的,怪不得孔子說:女人都是騙子。”
黃瑩蓉啞然,然後笑了一下道:“師兄,你夠壞的,孔子他老人家什麼時候這麼說過,還有你難道不知道女人都口是心非麼?我表麵上越是要放你走,其實越舍不得你。”心中暗罵一句小妖精,周蓬蒿又一腳原地擺腿,踢在車頂上踹,這一下竟把車頂的油氈布給扯了回來。回歸到黑暗世界的他和她半晌無語。一路上,很是顛簸,那晃眼的陽光很調皮地鑽進了破油氈布的空間,無心玩鬧的周蓬蒿索性閉上了眼睛。
“師兄,你變了。”黃瑩蓉的語氣帶著點不可思議,周蓬蒿沒有理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