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光子命苦,從出生開始就受人白眼,光子還好一點,好歹他爹娘再世的時候還算心疼他,可我是從出生開始就被扣上一個“不祥”的帽子,我娘把我生下來之後,是產婆把我抱下了炕,除此之外就是我小娘,我親爹唯一抱我的一次,就是把我扔在雪窩裏等死。
莫奶奶是我的救命恩人,她把我從火坑裏救出來,那個木頭扣子是我收到的第一件禮物,我一直當做寶貝隨身戴在身上,雖然我死後木扣也不見了,但是它依舊是我的一個精神寄托,可是現在突然冒出來一個人,告訴我說我的精神寄托是殺我的工具,我的恩人是騙子,這讓我不能接受。
光子蹲在地上捂著腦袋跟我也是一樣的想法,可水杯上飄著的那個青麵獠牙的人臉是真的。
我還是不信,可黃匹仁也不急,慢悠悠地走到我麵前,一把撕開我的衣服,露出我胸前的那塊已經幾乎愈合的窟窿,又讓光子背過身,撕開衣服,隻見光子的背上出現一個跟我胸前窟窿一模一樣的傷疤,紅紅的,不痛不癢,摸上去也跟正常皮膚沒有什麼區別。
黃匹仁說,這是因為我跟這塊木頭還沒完全融合,等我身上的這塊窟窿徹底愈合之日,就是光子喪命之時,這就是“裂”訣最妙的地方,以命養命,以血養血。
不僅如此,莫奶奶當初讓我拜一顆孤樹為親,其實也是假的。那個柳家仙多年盤踞在那棵樹裏,說是認大樹為親,實際上是讓我拜蛇為父,隻有這樣,等我死後才能依靠他柳家仙的本事讓我的魂識不散,還有燒紅紙,河鬼木雕,包括我手上的契字,都能證明,我並不是像之前他們說的繼承河主,而是變成水鬼,然後跟河鬼共體,立共生契約。等到莫奶奶轉世,我就變成了她,而跟莫奶奶一起下葬的河鬼木雕就變成了我的本體。
我聽的背後發涼,腦子嗡嗡直響,像有幾萬隻蜜蜂在耳朵邊打轉一樣。
小娘聽到動靜匆匆跑下樓,看見我和光子破衣爛衫地蹲在地上神情呆滯還以為黃匹仁對我們動手了,氣的從香爐裏拔出正在燃燒的香就捅過去。可小娘哪兒是黃匹仁的對手,他抓著小娘的手腕往後一轉就把小娘扣住了。
他伸著腦袋在小娘身上聞了兩下,突然皺眉,伸手從口袋裏拿出一張黃符在身上一蹭,卷成一個直筒,往小娘腦門上一拍,那黃符竟鑽進小娘的腦袋裏。
“你往我頭裏塞了什麼!”小娘從黃匹仁手裏掙脫開,對著鏡子一個勁兒地看。
黃匹仁還是那副不緊不慢地樣子,抽著大煙袋一邊哼著小調,“現在你能想起來是怎麼當上引路人的嗎?”
小娘被他這麼說,忽然愣住了,眼神呆滯地看著大門口,手指在櫃台上寫寫畫畫,光子過去瞄了一眼,回頭衝我搖搖頭,竟然沒看懂畫什麼。
我就一直盯著小娘。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什麼,總覺得在剛剛,那個黃符進到小娘腦袋裏的一瞬間,小娘變了,變得……比以前亮了!再準確一點說,是完整了。
等了一會,小娘的眼神才慢慢緩過來,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光子,最後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手鐲,那也是莫奶奶送給她的。
“接下來要怎麼辦?”小娘對黃匹仁說道。
我有點奇怪,前一秒小娘還覺得他不懷好意,現在又問他怎麼辦!難道剛才的黃符控製了小娘的思想嗎?
顯然我跟光子想法一樣,我倆一邊裝作聽他們說話一邊往門口挪,走到門邊兒上剛想跑,但是又放心不下小娘,於是我對光子使了個眼色,我倆就在大門檻上一屁股坐下把門口堵的嚴嚴實實,要是等會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再跑。
小娘在櫃子底下翻出來一個小鋸子,把手上的手鐲鋸開一個口,然後用錘子一砸,手鐲頓時碎成了兩半。
黃匹仁嘿嘿一笑,磕了磕煙鬥裏麵的煙灰,“我看這後生的麵相像是有福的,現在他那個假心還沒徹底融合,莫老太婆應該還沒投胎,隻要找到她,這事兒說不定還能有得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