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音!!!”
來人正是消失多日的程雅音。
她穿著一身束腰男裝,一頭烏絲以小販那兒掏來的玉簪固定。
她是程雅音,又不像程雅音了。
從前的程雅音唯唯諾諾,見人就跑,與人說話時候也幾乎一直低著頭,從不敢抬頭與其對視。
而如今這位,除卻容貌沒變,其餘的都變了。
她穿著樸素,可精氣神卻蓋過在場的所有人。
她的母親看到她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抱住她的腿喊著:“雅音啊,你可算回來了!你一定要救救你姐姐啊!你方才聽到了嗎?他們要拿你姐姐去擋災。可憐我的素素啊,她何其無辜啊!她就這樣被她最信賴的家人拋棄了!”
程雅音低眉看著母親。
這是生她養她的人。
曾經她多希望能從這個女人身上得到母愛。
可她從來吝嗇。
她軟弱,沒有主見,唯程靈素的命是從。
今日能見她拔簪相逼,已是開了眼。
不過,她所為之人依舊是程靈素。
這也便也沒什麼想不明白的了。
程雅音蹲下身,望著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她問:“你想讓我幫程靈素?”
“嗯嗯嗯!”
“你覺得我能怎麼幫她?就算我能幫,可我又…為什麼要幫呢!?”
“雅音,素素是你親姐姐啊!”
“哦,她是我親姐姐,是設計讓我在伶館丟失名節,逼迫我被人退親,在我被退親後還踩上一腳的親姐姐。”
“雅音!”二夫人抖如篩糠,“你怎麼會知道?你不可能知道的啊!?你別胡說。”
程雅音握拳,手心一片汗濕。
果然,她母親也知曉。
為了程靈素,她母親還真是不遺餘力啊!
她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叫了十幾年的母親,道:“為什麼!?我和程靈素都是你的女兒,你為什麼從小就厚此薄彼!?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我到底是不是您親生的!?母親,事到如今,你還不肯給我一個答案嗎?”
二夫人臉色蒼白,唇瓣哆嗦,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可這個問題困擾了程雅音多年,她怎麼可能輕易放過這次逼問的機會?
她緊跟著二夫人,質問她,她也質問程世安,質問程荷。
她說:“你們還不如告訴我,我並非程家人,這樣或許我能想開一些!”
二夫人一夕之間像是老了不少,她望著程雅音,抓著她的衣袍,一遍遍重複著:“別問了…別問了,母親這輩子最對不住的人就是雅音。母親對不住雅音…對不起,對不起!”
程雅音咬牙,她抽出衣袍。
二夫人被拉得踉蹌,腦袋撞上柱子,瞬間就出了血。
程世安扶起夫人,惡狠狠地盯著程雅音,吼道:“以下犯上,你太不孝了!真是家門不幸啊!你枉為我的女兒,你總怪我們疼你姐姐比疼你多,可你怎的從不反思自己?
素素自小比你討喜,她聰明可愛,孝順有禮,而你呢?你就像個得了自閉症的孩子,終日隻知道和那些花花草草為伴。”
程雅音臂上青筋迸出。
她實在壓抑不住了,她吼道:“行啊!程靈素那麼好,好到你們願意犧牲一個女兒去保全她,那如今你們為何又要犧牲這個女兒去保全整個程家了!?還是說…祖母、父親、母親、大伯父、大伯母,這就是程家的作風?程家的女兒生來就是要被人犧牲的!?”
“畜生!來人啊,來人啊,將這個孽障給我拖出去!”程荷氣急攻心。
程雅音嗤笑,“省省吧!別白費力氣了,外麵的人都被我迷暈了。”
“程雅音,你怎麼敢?”
“我有何不敢!?祖母,在這座深府大院裏所有人都聽你的,你想保誰棄誰都是你的決斷,但你的眼光實在太差了。你很快就會發現,但悔之晚矣!”
“程雅音,你背後的人是誰?”
這個孫女怎麼可能在短短數日之內就發生這樣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背後定有高人指點。
程雅音笑,“沒有人。我隻是忽然睡醒了。今日路過,沒想到撞上這麼一場好戲。我從前以為我不被你們疼愛最是可悲,如今想來,青州程府的女人都很可悲。
程靈素看似光鮮,可她的下場又比我好得到哪裏去?祖母,我勸你一句,靜書妹妹雖然年紀小,但心眼兒明,你這招用程靈素一人抵過的辦法大概派不上用場,還很可能激怒她背後的人。
生養一場,言盡於此!雅音自今日起便和青州程家斷絕關係,此前恩怨,一筆勾銷,如若再遇,待如陌路。”
程雅音跪下,給祖母和父母磕了三個響頭。
她本是要報仇的,但今夜所見反叫她釋然了。
原來不僅僅是她,即便是程靈素,也都是會被當作棄子扔出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