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靜書眸中的淚降落未落。
晶瑩掛在眼眶,那眼淚和她的心一樣,瞬間被震住了。
她耳邊回蕩著厲北廷的話。
他又是在生死之際,又是在鬼門關門前徘徊著……
和上一世他中毒後的時候多麼像啊……
而他的反映更像。
至死,都要為她著想;
至死,都不忘對她笑;
至死,都不忘告訴她,能活下去最好,活不下去與你無關。
他活著,就給她幸福;他死了,便不願給她留下任何歉疚和負擔。
“本王死,與你無尤;本王活,娶你為妻。”
程靜書眨了眨眼,那淚珠終於滴落。
她握著他的手,握得緊緊的,笑中分明帶著哽咽,可又執著地想告訴他:“王爺,說什麼傻話呢!你不會死。”
我不允許你死。
若我重活一世,依然不能改變結局,那我緣何還活著!?
程靜書擦幹眼淚,眸中那幾分忐忑和不確定都已經消失殆盡。
這一次,隻能成功,不能失敗。
就算老天爺給的希望是三成,她程靜書也要做到十成。
……
救人,沒有外人想象中的那麼容易。
煎熬的從來不隻是患者和親朋摯愛,大夫其實同樣煎熬。
由此可想,作為大夫和摯愛,這個十四歲的小姑娘的心裏有多煎熬。
她小臉緊繃著,不敢有半分走神和鬆懈。
心裏在滴血,麵上卻不顯露分毫。
時間的每一瞬流逝,於她而言,都被無限拉長。
她很清楚,這一次救的不僅僅是厲北廷的命,還有她的命。
若失敗了,她也不能活。
不知過了多久,梁羽梁寧兩兄弟也都已經趕來。
梁寧最是按捺不住,一來就問個不停。
楚衣失笑,實在拿他沒有辦法,隻能哄著:“程小姐不喜歡聒噪的人。不是我不讓你進去見你主子,隻是程小姐開始給主子治傷前就已經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擾。”
梁寧咬唇,握拳的手都因為擔憂而顫抖,反駁著:“那我們就這麼幹等著!?現在是主子最難的時候,我們什麼都做不了嗎!?楚衣哥,我就該跟著主子,一刻都不該離開。我…有負門主所托,我沒能保護好主子。嗚嗚嗚……”
程亦銘忍不可忍,揪著梁寧的衣領將他往樓下推。
梁寧也不是軟柿子,自然要反擊。
楚衣忙道:“梁寧,那是你主子的親哥哥。一天一夜沒吃沒喝也沒閉眼了,你別鬧!”
梁寧立馬收手,道:“主子哥哥,抱歉啊!”
“男子漢大丈夫,哭什麼!?不吉利。若要哭,就出去!別讓小妹聽見。”
梁寧抬袖,迅速擦幹了眼淚,跟會變臉似的,道:“主子哥哥,我不哭了。”
程亦銘:……
他緊繃的心情竟然被這個少年無厘頭的動作擾得輕鬆了一些。
梁寧還在耍寶,道:“主子哥哥,你不會生小寧子的氣吧!?小寧子是主子的暗衛,主子很喜歡小寧子的!你能不能不要跟主子告狀啊!?”
程亦銘:……
這分明是個孩子,竟然已為逐墨門暗衛嗎!?
梁寧見他沒說話,心裏愈發沒底,道:“主子哥哥,小寧子已經很久沒見到主子了。不想一見麵就惹主子心煩。我方才也是不知道主子的交代嘛!所謂不知者無罪,主子那麼溫柔寬容、人美心善,主子哥哥肯定也是一樣,對不對!?”
程亦銘按了按眉心,道:“夠了!”
“那你答應我了!?”
“嗯。”
梁寧破涕為笑。
楚衣有些尷尬,解釋著:“三公子,見笑了。梁寧年紀小,孩子心性,但對程小姐的確是忠心耿耿。”
程亦銘點了點頭,道:“我出去透透氣,辛苦你們繼續看著小妹。”
“三公子放心。”
程亦銘一走,梁寧就問楚衣:“楚衣哥,主子哥哥看起來很悲傷啊。他們兄妹感情肯定特別好。”
楚衣點頭,若有所思,須臾低聲道:“但願隻是兄妹之情。”
“什麼意思!?”
楚衣搖頭,“沒什麼。月凝村那邊的事情都了結了嗎!?”
“差不多了,林棄哥還留在那邊收尾。”
“這次去月凝村,學到不少吧!?”
“嗯,可如果能選擇,屬下還是會選擇留在主子身邊。”
“行了!以後這種話少說,別讓人誤會。”
“我就是很喜歡主子啊!”
此話一出,不僅僅是楚衣,就連一忍再忍的梁羽都開了口,道:“梁寧,閉嘴!”
梁寧:……
他吐了吐舌頭,又把耳朵貼到門上去聽動靜。
楚衣和梁羽對視了一眼,皆是無奈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