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眸光狠狠一震。
旋即茫然瞧著程靜書,道:“程小姐你說什麼呢!?趕緊啊!老百姓的安危不等人!一直聽聞太尉大人一門忠烈,無論何時何地都將老百姓的安危放在首位。可你如今這不慌不忙的樣子,實在讓弟弟有些寒心!我知道你們這些大家閨秀大多都驕縱任性,被父兄寵得不食人間煙火,可如今成…厲雲承已經打到咱們家門口了,你還無動於衷嗎!?程小姐,弟弟我說句你不愛聽的大實話,你別忘了厲雲承起兵之事與你脫不了幹係。若非你在成王…厲雲承和厲…靜王殿下之間搖擺不定,又怎會釀成今日兵禍!?”
若非程靜書攔著段秋月,段秋月早就忍不住撕了這少年的嘴。
程靜書盯著少年,問:“你說完了嗎!?”
“程小姐!”
“沒說完就趕緊繼續說完,說完了就閉嘴。”
少年呼出一口氣,一拳砸到成衣鋪門前的侍女石像上,指關節瞬間崩裂出血。
瞧著倒像是熱血少年、憂國憂民的模樣。
可惜,程靜書不吃這一套。
她抱臂,道:“看來你已經說完了。段哥哥,讓人把他帶下去,恩…將他與小酒關押在一起。”
“好!”
流川現身,輕而易舉地將那少年拎了起來。
那少年雙腿離地,掙紮抖腿的樣子格外滑稽。
他喊著:“太尉千金要殺人啦!太尉千金草菅人命啊!”
匆匆逃竄的百姓忍不住向程靜書這個方向投來目光。
流川接收到自家主子的指令,一記手刀將少年劈暈。
段秋月和程靜書並肩站在一起,清冷眸光傲視眾人,腰間鎮門血玉紅光大亮。
漸漸地,便無人敢往這邊多看一眼了。
程靜書雖然早就熟悉了段秋月的殺氣,但此刻也是有些膽顫。
畢竟,他已經很久沒有在她麵前展露過“殺人不眨眼的白發妖孽”的樣子了。
許是察覺到程靜書的戰栗,段秋月收斂了些脾氣。
程靜書喊了他一聲,“哥哥。”
段秋月“嗯”了一聲,眸中冰棱頃刻消融。
他問:“嚇著了!?”
程靜書點頭。
他敲了敲她的腦袋,道:“你怎麼越活越轉過去了!?從前也沒見你怕過我。和厲北廷那廝在一起後,你膽子倒是愈發小了。”
程靜書蹙眉,喊著:“哥哥!”
“喊哥哥也沒用!”
“哥哥,你不要說王爺的壞話!”
段秋月:……
他幾乎被氣笑了。
若是小鬼待他之心能有待厲北廷那廝的一丟丟,他也……
罷了!
他是段秋月,他有自己的驕傲。
他怎麼會祈求這種施舍一般的感情。
若小鬼真的這麼做了,他反倒還不知該如何麵對吧!
如今這樣,也好。
小鬼能這般純粹地愛著厲北廷,能這般純粹地替厲北廷著想,便也極好。
段秋月嫉妒這純粹的愛,也…豔羨。
豔羨得舍不得去破壞。
身子還想守護。
段秋月覺得可笑。
他何時變得如此偉大了!?
他道:“小鬼,厲北廷那廝到底有什麼好!?”
程靜書道:“我未來夫君當然好啦!哥哥,咱們趕緊去城門口瞧瞧吧!若厲雲承當真率私兵來犯,哥哥你定得讓他瞧瞧你的厲害。”
“還以為咱們小鬼會親自上陣呢!”
程靜書被噎了噎,道:“那也不是不可以。隻是,哥哥還在,哪輪得到小鬼出馬!?”
段秋月失笑,道:“望你以後都能這樣聰慧。”
遠離危險。
藏於他身後。
如此,隻要他尚存一息,不說保小鬼富貴平順,至少會保她性命無虞。
……
城門口。
兩軍交戰。
身穿鎧甲的南齊將士和身穿夜行衣的成王私兵纏鬥在一起。
兵戈之聲,沸沸揚揚。
程靜書和段秋月趕到時,城門口的屍體已經堆成了一座小山。
城門肅殺,血流成河。
士兵百姓死狀各異,淒厲之聲響徹雲霄。
程靜書雙腿像是灌了鉛,眸光像是染了血。
她站在原處,使勁渾身氣力都難以動彈一步。
段秋月見她麵色瞬間慘白,擔憂道:“怎麼了!?是不是真嚇著了!?若不喜歡這種場麵,我們現在就走!”
程靜書搖頭,艱澀開口,道:“去幫百姓們,別管我…”
段秋月站著沒動。
程靜書道:“快去啊!”
段秋月將她打橫抱起,把她藏在一棵樹後,叮囑:“躲這裏別動,若遇險就高聲喊我。”
程靜書點頭。
段秋月一步三回頭地加入了戰局。
程靜書縮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