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玉雕刻般的蒼白的臉靜靜地與潔白的床單相映襯,反而顯得江淮那張毫無血色的臉更加嚇人。
單單是毫無血色的唇,就失去了往日的光澤,若是燈光一關閉,活脫脫一個恐怖電影,根本不需要用任何特效。
秦釧站立在病床旁邊,臉上的表情複雜,讓人有些琢磨不透。
不知為何,雖然顧寒也受了些無傷大雅的小傷——這讓秦釧很自責,心裏已經默默記恨那個出爾反爾突然反水的人,可是另一邊,當自己踏進這個病房時,心裏卻有一絲莫名地愉悅感升起。
仿佛是磕了藥的精神病人一樣,致命的快感讓他欲仙欲死,他隻覺得頭重腳輕,似乎下一秒就要飛升上仙了。
實在抑製不住勾起的嘴角在滿屋子的眉頭緊鎖的人當中顯得突兀極了,秦釧自己當然也意識到了。
“咳……”他有些尷尬地假咳了兩聲,拿出右手握拳捂在自己嘴前,企圖掩飾掉自己剛剛的魯莽舉動一樣。
像是連鎖反應一樣,江淮的手指突然毫無征兆地動了動,惹得顧寒心頭一驚,立刻走上前去。
屋裏子的人的目光一下子便都被江淮所吸引,沒人再把精力集中在秦釧身上。秦釧既覺得放鬆了下來,可又忍不住咬緊了齒光,似乎是有些嫉妒江淮隻動動一根手指,便能搶走所有人的關心。
顧寒睨著江淮,鎖緊了眉頭,一臉緊張的樣子,死死盯著他蒼白的手指,似在尋找著下一個江淮動手指的拍點。
隻是,這次並不是動手指,而是咳嗽。
聲音似乎有些沙啞,像是一連抽了好幾根煙一樣,隻是單單聽聲音,便覺得若是讓江淮講話,恐怕特別艱難。
顧寒連忙拿起水杯,但隻是端在手上,有些不知所措。
江淮似是掙紮了幾下,終於有力氣可能睜開眼睛。
艱難地睜開眼後,第一眼便看到了帶著薄薄一層水汽的杏子眼。
心裏一陣暖意,他張開嘴巴,似乎是想說話,可聲音卻死活發不出來,隻是喉嚨裏濃重的鐵鏽味讓他不由皺緊了眉頭。
眸底漆黑一片,不知是在翻湧著什麼。
顧寒拿起水杯,壓低聲音道:“熱水,快喝一點。”像是在勸幼兒園大班的小朋友吃藥一樣,語氣裏帶著幾分溫軟的央求。
江淮不自覺地便勾起了嘴角,一隻手暗暗用力,架著渾身痛的似乎就要散架的身體,想要坐起來。
秦釧眼疾手快,連忙走過去幫忙把江淮扶了起來,他的手輕輕地搭在江淮的病號服肩上,像是想要就這樣單手將江淮提起來一樣——他不想碰江淮。
顧寒見秦釧這幅有些別扭的樣子,一時間覺得有些奇怪,卻又講不出哪裏奇怪。
待到溫熱的水接觸到江淮涼薄的嘴唇,他才感覺自己好像活過來了,柔軟的觸感讓他稍微恢複了些知覺。
一口熱水下肚,感覺似乎熱氣都在身體裏的器官裏遊蕩了一圈,等到全身都開始暖和起來之後,才消停了下來。
江淮像是一個被凍僵的旅人,直到那股熟悉的香氣再次靠近他,讓他能夠輕易嗅到時,他才好像活了過來,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