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車架已經下山了,你還在這裏作甚?!”低聲歎息,住持還是打開了禪房的門。
“第子前來叩謝師傅養育之思,向師傅請罪,愧為佛家弟子。”雙手合十拜下去,浮提久未起身。
“何罪之有?崔家之事乃無妄之災。”住持閉目而言。
“世間經曆皆是修行,弟子不該動了嗔念,上京兆尹,強求結果。”浮提聲音略有虛浮,隻是如此嗎?
住持未有言語,隻睜開眼看著他。
自己背棄了多年信仰,此後將如浮萍漂浮苦海。說內心絲毫不懼,浮褆做不到。
自然的不可控製的顫抖,落在住持眼中。隻換來一聲長歎
口宣佛號,“一念無明,皆是定數。不要再來,往去處去吧。南無阿彌陀佛。”
禪門緊閉,浮提抬起頭來隻一滴清淚。
可能是經崔家一事,勾起過往。越到夜深,皎苒的思緒越是不受控製,夜夜灼心。
她隻是不斷的沉溺公務之中。不論是賬務,情報,還是經營事項。樣樣緊盯不放,遠黛和幾名掌櫃一個班,負責情報的順水樓掌櫃納蘭湘帶著暗衛十七,私兵統領段剛一個班。分日夜跟著皎苒在書房處理公務。
他們還能有個換班喘息的時候,皎苒這日夜不停,書房燈燭長明。如此下去,再好的身體也熬不住啊。
蘇姑姑看不下去,勸著皎苒在貴妃榻上歇息一會兒。讓遠黛給她按摩放鬆,還用花露熱了毛巾覆麵,希望助她安眠。
終於奏效,足睡了有一個時辰。蘇姑姑和遠黛都長舒了一口氣,相視而笑。
沒想到皎苒卻突然被夢魘了,不住喊叫揮手,喉嚨裏發出‘哥拉格拉’的聲響。
遠黛沒有辦法,隻能用力掐她的人中位置。以疼痛刺激她清醒。
蘇姑姑焦急萬分。即怕遠黛下手重了,又怕遠黛下手輕了。
終於感覺指甲已經陷入皎苒血肉,她吃痛下幽幽轉醒。醒來後仿佛不知身在何處,皎苒眼神空洞不能回神。
蘇姑姑低聲呼喚,遠黛去準備定神茶,都不見收效。沒了法子又不能聲張,隻說染了風寒報到鳳儀宮,午時孫文才匆匆趕來。
查了脈,開了方子。蘇姑姑卻看出孫文的表情不對。
“如何,公主這是怎麼了?何時可以恢複?!”
未曾開言先歎氣,孫文這番做派惹得蘇姑姑心裏七上八下,又遷怒他故作姿態,這麵上卻笑意更濃。
“您是院首,這麼些年地位穩固。我們這裏今時不同往日,真是勞您大駕了。”
“姑姑……”孫文伴著皇家多年,怎能聽不出蘇姑姑的嘲諷之意。卻也理解她的心情,不願計較。
“公主的身體過於勞累了。我這裏隻能開些滋補的方子。可是也不能補得狠了。主要還是得從飲食入手,這個,您在行。”孫文開完了方子,又足足寫了兩頁紙的日常保養注意事項,和飲食建議。
方子開的順暢,這注意事項條條框框也細致非常,足見用了心。蘇姑姑這一口氣頓時卸了下去,自覺失禮。又不好意思說來,於是親自給孫文沏了杯好茶。
接過寫好的方子,默默心中讀閱,“怎麼這裏沒有定神的方子啊?!公主現在可……”蘇姑姑提出疑問。
抿著清茶,孫文答道,“姑姑可聽過,心病還須心藥醫!公主近日到底是遇到什麼了?怎會如此傷懷?!隻能先調養好身子,再慢慢開導。”
“不是近日遇到什麼,而是一直未曾釋懷!”此言一出,兩人相對歎息。
難得的好天氣,不冷不熱,微風習習。遠黛命人把貴妃榻搬到花園的涼亭裏。將皎苒安置在上麵,透透氣。
這兩日裏,皎苒終於是按時入寢,按時用膳。麵色好了不少。雖然不說話,但是漸漸回神,與人相對有反應了。
像是得到鼓舞,遠黛和蘇姑姑更是使出渾身解術,誓要調養好皎苒的身體。
“公主,吃水果了。”遠黛將水果削成剛好一口的小塊,準備喂給皎苒吃。卻到處找不到竹簽。
“這幫丫頭,真是丟散落四。”口中嘟囔著,遠黛卻也隻能自己回房去拿。因為她和蘇姑姑都會不停地和皎苒說話,說以前的事,說將來的事。怕隔牆有耳,所以身邊都不會留人伺候。
涼亭有一側緊靠著圍牆,圍牆外便是外院了。隱隱傳來經文誦讀之聲。皎苒隻是聽著,院外之人隻是不斷吟誦。
“一直吟誦這些叫人聽不明白的話語,便能成佛嗎?!“莫名煩躁,皎苒戾氣十足。
院外聲音一頓,複又響起,沉靜平緩的敘述一個又一個的小故事。當然,皆來自佛經。
歸來的遠黛,見此情景。到底對神佛之事心懷寄希,隻盼對公主有所幫助,於是默默退到一旁,不敢打擾。
當浮褆講到佛祖以身飼鷹的故事時,皎苒笑了。“這樣的事,真的會有人去做嗎?!你見過嗎?你會嗎?!
“小僧會。“仿佛隻是在說喝水吃飯,院牆外的回答也無比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