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起來,雀鳥聲聲,婉轉動人。它棲在窗前的花枝上,圓溜溜的眼睛漆黑油亮,歪著頭兒去看,看著自己的那個人。
腳步聲驚飛了雀鳥,皎苒卻沒有回頭,猶自翻閱手上的信箋。
蘇姑姑將手中的茶點放在案上,並不催促,隻是柔聲問道。
“祁王可還安好。”
順手將信箋交給蘇姑姑妥善安放,帶著淺淺的笑意,“一切安好!之毓不負母後教導,又有舅父相幫。隻損失少量人手,便平了息倭賊紛爭。海貿第一批貨船已經開始陸續回轉,利潤可觀。隻有礦產的開采,山脈仍在探索中,不過看信上所說,勘脈的師傅都堅持必有所得。”
雙手合十,蘇姑姑連聲道,“真是娘娘保佑……”
端到麵前,皎苒才看到今日的早膳是一碗桂花蜜九紅粥,配上清醋涼拌的一小碟苦瓜。待她用完了,淨過手,遠黛這廂,剛好端著一杯金桔蜜茶進門。
見皎苒飲了半杯茶,遠黛這才開口,“公主,鶯歌找上來了。”
“難為她了,前後左右空無一人,獨自行路那麼久。”放下水晶茶盞,看著杯中沉浮的蜜桔,皎苒心中有些感歎,“也好,這不是彙合了嘛。”
遠黛點點頭,“還好,她總是沒有辜負公主抬愛。這麼些年對她家人的照顧。”
“確認那白茯苓沒有起疑嗎?”蘇姑姑問道。
想了想還是把情形敘述清楚,遠黛開口道,“按照設想,白茯苓在鶯歌的慫恿下身懷有孕,而且還想求美棠幫她,讓她得到皇帝庇佑。美棠乘機提出了條件,白茯苓一口就答應了。”
“哼,什麼樣的主子,自然就有什麼樣的奴才。這樣忘恩負義的狗,不知道舒妃被自己養的狗咬死時,是何等麵貌!”蘇姑姑的笑容帶了一些狠辣。
“她們那些眼中隻有利益,視他人為草芥的,又能有什麼忠義可言。”遠黛複合了一句,“今早的時候白茯苓在禦前惡意誣陷美棠,還敢動了手。爭執之間,被皇帝的茶盞碎片擊中,一隻眼睛怕是保不住了。還被奪了封號,打入冷宮。”
點了點頭,皎苒對美棠的做法很是讚同,“看著凶狠,白茯苓的傷應該是被誇大了。破了相對舒妃來說,完全不再有利用價值,應是懶得去理會。隻將注意力放在,先遣了惠婕妤,又廢了白茯苓的美棠身上。對白茯苓來說冷宮雖然艱難,有人照付,反而能安然產子。”
“可惜風頭太盛,美棠姐姐有危險了。”遠黛由衷擔憂。此言一出,皎苒身邊的氣息終究暗淡三分。遠黛自知失言,趕緊退了一步低頭不語。
歎了口氣,蘇姑姑上前將案上的殘茶撤下,交由遠黛送出。剛退到門邊,身後傳來皎苒的吩咐。
“交代上書房的,是時候了。”
得了吩咐,遠黛鞠身行禮,退了出去。
日複一日,皇帝自三日不朝後,在上朝也多是敷衍。能交辦的事情都交辦了出去。但是,這絕不代表,他放棄了對權利的掌控。
所有的事情,各有側重,又帶名為輔助的監督人員,三兩人聯辦,四五部統理。總之,相互牽製,相互平衡。而且,他已經提前將軍權緊握,確保不會橫身事端後。將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鑽研那本羊皮書卷,尋訪像阜陽真人那樣的得道高人,一定再煉丹藥!
這一日,如同往日一樣,皇帝端坐在高位,麵前案上放置的仍是那部羊皮書卷。邊上摞著大大小小的各類道家典籍,皇帝不時翻看,對照。
這樣的翻看,常常叫皇帝忘了時辰,醒過身來已經是口幹舌燥,饑腸轆轆。
不敢打擾皇帝的誠心求道,更加不能叫皇帝饑餓等待。福安總是把膳食在偏殿用茶水爐溫著。隻要皇帝傳,立刻奉上。
就這樣,皇帝還是端起茶盞,想先潤潤喉嚨。也不知是手滑還是怎麼,偏偏打翻茶盞後灑落的茶水,一股腦兒全浸在了羊皮書卷上。
“唉!!”皇帝趕緊拎起書卷,抖落上麵的茶水。福安急的直接拿衣襟去擦拭,卻被皇帝一把推開。撩起龍袍便要擦去。
“不能擦,說不定會磨壞字跡。”美棠急忙跑來,手上拿著的,是一片素白棉布。向皇帝解釋道,“隻能用棉布吸取茶水,這是今年新供的,純白無暇。”
皇帝點點頭焦急將羊皮書卷鋪在已經擦幹的禦案上,美棠輕輕的附上白棉布,按壓吸去茶水。
待到終於弄幹了羊皮書卷,眾人才放鬆下來,歎了口氣。
皇帝隻顧查看羊皮書卷,是否有損壞之處,美棠卻是淺淺笑著,給了個安慰的眼神叫福安心暖。
剛才他撩起衣襟去擦,皇帝推開他時,眼中慢慢,全是嫌惡。本以為數十年相伴,就算帝王心冷,自己也總有絲毫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