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憐花這樣的柔弱女子做了惡口監獄的典獄長,也不知她平時是如何對待犯人,窮奇想著一幅畫麵:在鮮花簇擁的花房監獄中,月憐花雙眼含淚暗送秋波,拉著被分配到她這來的犯人談人生理想,以此感化他人。
她一言不發地走進了花房,窮奇緊隨其後,事到如今除了跟著她走也別無他法。
花房中彌漫著各種鮮花的芬芳香氣,其中不乏窮奇從來沒有見過的花,越走進花房深處,他心中越是不安,似乎空氣中開始混雜腐爛的臭味。花房中隻有一條路,其餘地方都種著鮮花,這一條路曲曲折折,最終通向一處庭院。
庭院頂部有假的天空,假天空中有假的太陽與雲朵,假歸假,好過一直待在不見天日的監獄。月憐花走到庭院中間的石桌旁邊,自顧自地斟了兩杯酒,也沒有邀請窮奇坐下,獨飲一杯後望著窮奇的身後出神。
窮奇不是那種懂得風花雪月的人,如今沒人招呼他他才停下來欣賞四周的花。
這個庭院中的花與外麵的花的排列方式有所不同,外麵的花淩亂沒有什麼規律,隻是保證了最基本的同習性的花種在一起,而這中庭裏的花則是同品種同顏色交替排列,相較於外麵的花,少了隨性之美,看起來更規整舒適。
一直沒回頭的窮奇為了打發時間,把每一個區域的花都仔細端詳了一遍,這才回頭。這一回頭把他嚇得不輕,身後的花牆還未完全成型,有好幾塊空缺的地方,空缺位置的周圍掛著明晃晃的屍體,屍體一具接一具排列,均全身長滿藤蔓枝椏,眼口鼻中更是枝繁葉茂。
窮奇猛然轉身,仔細看身後的花牆,有一些位置同樣能看出屍體的輪廓。
“公子放心,我不會傷害沈公子,也不會上傷害你——這裏的牆上訂著的都是犯了惡口之罪的犯人,我希望能用這樣的方式讓他們祛除晦氣與肮髒,我並沒有要了他們的性命,他們的靈魂還活著,等他們贖完罪,我就會把他們取下來,放他們回去。”
窮奇聽出來了月憐花言語中的含義——這些人是活著的、有意識的。
她口中的仁慈,對於這些人來說是另一種殘忍。
“長在他們身體裏的花衰敗之日,就是他們獲得自由之時...可惜他們無心懺悔,十多年了這裏的花卻越來越繁盛,你看到的空著的位置,是他們心中的怨念太重徹底被花種吸收吞噬,我隻有把隻剩下軀殼的他們取下來。”月憐花又給自己斟了一杯酒,她端詳著酒杯出了神,“在我心中,隻有像沈公子那樣的才子,才是這個世界中的男子該有的樣子...我還以為...在他有生之年我能見他一麵,聽聽他的故事,了解他更多...哎...”
第一眼看她,算是沒有大家閨秀的雍容,也算有小家碧玉的溫婉,不是親眼見到她用活人養花,誰又能相信她會做出這樣的事呢?
“你又不願告訴我怎麼去到他那——我去把他給你領回來,你告訴我去往後麵三層的機關在哪——萬事大吉。”窮奇迫不及待想去其他地方大展手腳,“你又什麼都不願說,又在這獨自傷感,你是想怎麼樣嘛。”
“他不管去了哪邊,都沒有活著的可能了。而且就算我告訴你怎麼去那,人家同不同意你進去還不一定呢。”月憐花雙手撐在下巴上,厭惡又癡迷地看著牆上的花人,說道:“我們六人互不連通,你要想去找他,從我這原路返回,再從他離去的那一扇門進入,就能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