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無抓著周醉南的下巴,讓她直視寄梅。寄梅被這熟悉的目光看得全身不自在,不自然地避開了她的目光。
這種灼熱的目光讓她想起了她初到綺語監獄時遇到的一對夫婦。
那是一對沉默的夫婦,不論張庸使用何種酷刑,他們都不發出一點聲音,永遠都用這樣堅定的目光盯著前方。寄梅不知道他們究竟犯了什麼罪,她與其他典獄長不同,如果犯人對自己所犯之罪誠心懺悔,接受完基本的懲罰之後她便會把人放走。
可這對夫婦不同,他們不懺悔也沒有辯解,就這樣被張庸活活折磨致死。
寄梅時常想起這二人——他們到底犯了什麼罪?又為何一言不發?在他們身上是不是有著動人心魄的故事?
“不要...相信他...”周醉南擠出這幾個字,虛無的手捏得更緊了。
“不聽話的玩具,就算再喜歡我也不會留下——你這種做法讓我很生氣。”虛無的手指完全摳進周醉南的臉中,“不要把你的主觀想法強加給我愛的人,你還不夠格。”
“吾主,需要我幫您處理掉她嗎?”秦癡語心中容不得反抗虛無的人存在,她向前一步,“隻要吾主開口,我馬上就能把她...”
“我說過要你動手了嗎?”虛無殺氣流露,秦癡語立刻閉上了嘴,“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收回你剛剛說得話。”
虛無鬆開了手,周醉南的臉被摳得通紅。
寄梅站起身,看著周醉南的眼睛說道:“你可有親人?”
周醉南先是一愣,隨後看了一眼身邊的虛無,眼中露出複雜的感情。她幾次開口又把話咽了下去,最終說道:“不要相信他。”
虛無擋在周醉南與寄梅中間,摟住周醉南,摸著她的頭說道:“你果然是最不乖的那一個,那就休怪我無情了。”
話音剛落,周醉南化作一縷青煙消散在虛無的懷中。
“不——”寄梅伸手阻攔,但為時已晚。
“看,抹掉一個人的存在就是這麼簡單的一件事,隻要我動一動手指,她就魂飛魄散,連投胎轉世的機會都沒有了。”虛無抖了抖身上的灰塵,“所以你應該了解了,我放過你剩下的族人是多大的恩賜——如果我願意,他們早在很多年前就不存在在這個世界中了。”
“你為什麼要這麼對她?她做錯了什麼?”寄梅看著消散的周醉南出神,“她說得哪裏錯了?你就是一個騙子,一個徹頭徹尾的大騙子!”
秦癡語拔劍,寄梅也張開自己無數白骨抓應對,二人之間戰爭一觸即發。
虛無對著秦癡語揮了一下手,秦癡語不情願地把劍收了回去。
“把話說完。”
“她的眼神我見過,在我那破爛黑暗的監獄中,為數不多的犯人中,我見過與她相似的眼神。”寄梅悲痛的說道:“一模一樣,那種麵對死亡毫無波瀾的內心,是我見過一次就不可能忘記的眼神。”
“然後呢?”
“然後?然後就要問你了,他們之間是什麼關係,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他們是父母與女兒。”虛無不加掩飾,“你接著說下去。”
“你還忍心承認——你到底有多麼的冷血無情...”寄梅全身顫抖,分不清是痛苦還是氣憤,他指著虛無的鼻子,一字一頓的說道:“她的父母死在了張庸的手裏,她為何還能這樣心平氣和的伺候你?你不是騙子是什麼?她是不是從頭到尾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已經去世的消息。”
“你說得這些,大體上沒有錯,但是我要糾正一點——她的父母不是死在張庸的手上,而是死在你的手上,你要注意這一點。”虛無時時刻刻提醒寄梅,她的雙手同樣沾滿鮮血,“沒錯,我騙了她,我騙她說隻要她能好好伺候我,我就讓她的父母享受平淡的生活。不過話也不能說得太絕對,她的父母受到了詛咒,是不死之身,這種詛咒是刻在靈魂之中的,想要平淡的唯一辦法,便是讓靈魂也從這個世上消失——這麼說來,我也是在解救他們一家。”
“我第一次見到能把自己的罪惡,自己的醜惡嘴臉說得這樣理直氣壯的,你的靈魂已經徹底被汙染了,已經沒有救贖的可能了。”
“讓你做了幾年典獄長你就真的把自己當做聖女了麼?你可別忘了,你的權利也是我賦予給你的,沒有了我,你什麼都不是。”
“你到底有什麼目的,你這麼做到底有什麼目的?我真的不明白了,你已經擁有了一切,你想要的你都能得到,你不想要的你隨手就能毀滅,你還圖一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