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會這樣?”
尹霜本來準備上馬,聽見這麼一說,少不得走來查看。我趴在蘇飄飄膝蓋上,隻見她睡顏如月下水仙,雙頰輕紅淡染,唇瓣欲滴,從來沒有那麼美豔不可方物,可再看去,那玫瑰般的容顏卻如冰雪融化,寸寸蒼白下去,不出一刻,整張臉已經毫無血色。
“她中了千紅一枯。”
“怎麼解?”
尹霜眉頭糾結,歎道。
“來不及了,此毒發作極快,隻怕不等取來解藥,她便沒命了。”
啊!陶言淡這麼狠!老娘的死活與你無關痛癢,至於下這樣的毒手嗎?我別頭看了一眼小桃紅覆了層白雪被遺棄在地的屍體,歎了口氣,他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犧牲的,為了讓敵人痛苦,何惜區區一命?
還好,我的小靈魂不在這個身體上,我猥瑣的想。
可是蘇飄飄,你又要再死一次,說到底還是老娘惹得禍,這……這叫我情何以堪。
“有辦法。”白寒衣撫著蘇飄飄的臉,輕笑。
“有辦法……”他喃喃重複一遍,扶蘇飄飄坐起。
尹霜狐疑地兀自思量,突然驚覺,沉聲問。
“聽說瞑水宮傳人掌握真氣逆流之法……你……你莫不是想將毒轉移到自己身上吧?”
白寒衣沒有回答,已經坐好準備運功,尹霜不再問,阻止了圍過來的瞑水宮眾人,帶著他們守候在附近。
這片空地上唯獨剩了白寒衣、我以及蘇飄飄。我沒再多想,撲上去死死咬住他的手。白寒衣呆了呆,提起掛著老娘的手,皺眉。
“很疼呐,放開好不好?不一定會死的……”
我仍舊死死咬住他,鼻尖淡淡的芙蓉香沁入心脾,苦澀一路鑽入心間,淚水不自覺溢出來。
不要……再為我做傻事!
白寒衣提起我脖頸的毛試圖將我扯下來,我緊咬著他,牙疼,脖子也疼,可是寧死不放。
他看了看手上揪下來的些許白毛,眨眨眼,露出狠厲之色,突然抬頭往我脖子上重重一擊,我吐出口鮮血,咬著白寒衣的嘴也不由鬆開,身體被遠遠甩出。
“沒有時間了……”他不再看我,而是再次扶起蘇飄飄。
我趴在那裏動彈不得,頭疼得抬不起來,眼睛被淚水模糊住,血不斷往外湧。
你要以命救我,卻不知真正的我已經快被你親手打死了!
真諷刺啊!這是命定的懲罰嗎?對你多情反被無情惱?還是對我的不誠實?
我無望地數著時間,數著生命在這個軀體裏一點點流逝,數著白寒衣的力量絲絲耗盡。
終於,蘇飄飄睜開眼睛。
白寒衣的笑在同時綻開,以及我快要枯竭的眼淚。
光鮮的容顏恢複得完好如初,睫毛輕顫,紅唇開始微微張合,一如初生。
她張著無辜的眼睛轉過頭,還沒來得及說話,白寒衣已經一把將她擁入懷,我的心如尖刀劃過。
“你會是哪一個飄飄呢?”白寒衣無力自持,軟軟枕在她肩上閉上眼,溫柔地問,聲音微弱,卻足以傳入我的耳中。
他在賭。
蘇飄飄麻木地給他靠著,大眼睛撲閃撲閃愣怔了下,緩緩從腰間摸出一把匕首,卻沒有立即下手。
“很遺憾……不是你期待的那個。”
白寒衣聞言,並沒有多大意外,隻是輕輕撐起身體,離開她。笑得一如往常優雅,隻是迷蒙的眸子中帶了些許落寞。
“是嗎?已經離開了?那麼……就這樣也好。”
這樣也好……
怎麼會好?明明什麼都還沒說清,明明什麼都還不明了,怎麼……會好?
蘇飄飄終於不再猶豫,一寸寸舉起手。
脖子上的疼痛漸漸麻木了,眼皮很重,雖然努力睜開,但是似乎……太困難了,我還想再看他一眼,但是真的……太困難了。
到了那個世界,還會相遇嗎?又或者,一切,都是場夢……
“春喜!”
誰在叫我?
焦灼的喊聲再熟悉不過,我模糊聽到了柳簫的聲音,然後是由遠及近的號角,馬蹄,烈風翻卷旌旗……
口中鮮血的腥鹹還在擴散,已經漸漸成了我唯一所能感知的。
紫霞說“我的意中人會身披金甲聖衣,腳踏五彩祥雲來救我。”
我無力苦笑,甚至能想象蘇飄飄沉溺在幸福中的樣子,意中人終歸是來了,他會英勇救美,然後大張旗鼓抱得美人凱旋而歸,在鮮花、歡呼中迎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