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遲是個特別呆的姑娘,爹爹蘇向文說蘇遲打小就隨了他的性子。
蘇向文一直以來被人叫成書呆子,而蘇遲對詩詞歌賦一竅不通,就隻能叫阿呆了。
有一個這樣呆笨的女兒,蘇遲的娘親默娘一度懷疑蘇遲是大街上撿來的。
默娘是村裏一枝花,膚色白皙,美貌動人,而且口齒伶俐。
反觀女兒蘇遲,又黑又醜,嘴還笨,叫她去西村打一瓶醬油,她能跑到東村去,然後……還迷路了……
默娘找到她的時候,她正興致勃勃地蹲在水田裏玩泥巴。
默娘問她為什麼不回家,她說不認識路,問她為什麼不問路,她說怕遇到壞人。
默娘隻好歎氣:“阿呆你這麼笨,以後可怎麼嫁的出去……”
蘇遲不以為然,趁著默娘把她抱在懷裏之際,糊了默娘一臉泥巴,奶聲奶氣地撒嬌,“娘,我不要嫁人,我要做爹娘一輩子的小棉襖。”
有爹娘陪伴的一輩子,哪怕人笨了一點,吃的虧多了一點,也是很幸福了。
卻沒想到有時候變故來的那樣突然——
初夏的微風細細。
寒窗苦讀十幾年的蘇向文,在得知金榜題名的這天。
一激動,血脈賁張,下氣沒能接住上氣,卒。
任勞任怨服侍了蘇向文十幾年,以為即將揚眉吐氣做官太太的默娘,發現自家丈夫人事不省後。
眼一直,腿一蹬,口吐泡沫,卒。
大夫說是這兩人都是氣血逆行攻心,所以不治身亡。
喪禮辦了一天,嗩呐一聲長一聲短地吹著,聒噪地很,山林裏的烏鴉都被引來,在蘇遲家的屋頂盤旋了一天。
次日清早,兩具四四方方的棺材就從蘇遲家裏抬了出來。
棺材是臨時用幾塊杉木板釘出來的,連漆都來不及上,最主要棺材還四處漏風,抬棺的八仙邊抬還能邊聽到因為沒釘緊,棺材板吱吱呀呀地響。
蘇遲披麻戴孝地走在最前頭,梗了脖子,紅著眼睛抹淚。
李陽花的臉上明明掛著燦爛的笑容,卻還要邊走邊假惺惺地擠眼淚,“阿呆啊,你可就別哭了,你看你哭了這麼久,眼睛都哭腫了。你爹娘死了,這不還有大伯母我在嘛。”
蘇遲頓了頓,鼻子又是一酸,又開始嘩啦啦地掉淚。
“你以後啊就來我們家住,伯母就算是砸鍋賣鐵也要把你養大成人,我會像對我親閨女一樣也對你好的,你盡管放心地送你爹娘入土就是了……”李陽花繪聲繪色,說的比唱的還好聽。
“是啊,阿呆你別難過了,以後就跟著你大伯母回家,她不會虧待你的。”有大嬸跟著道。
“阿呆也是命好,人長得醜醜笨笨的,卻有個這麼心善的伯母……”
……
蘇遲年紀那麼小就沒了爹娘,實在是太可憐了,誰知道了都忍不住歎息一下。
李陽花被大家夥稱讚了,頓時嘚瑟地不行,“阿呆再醜再笨也是我侄女,都說母不嫌子醜,我是阿呆的伯母,哪能因為這些就不養她,你們說是吧。”
“你覺得把阿呆當閨女養是應該的,別人可就未必了,你看你們家三房的秀才,這從出事起就來看過一回,棺材錢都沒過出一分,結果又跑出去躲起來了,哪裏有個小叔的樣子。”
就三房那個窮酸秀才兼老光棍還想搶她李陽花大好人的風頭,簡直是笑話!
李陽花篤定這個好伯母的算盤,可是妥妥地打贏了。
*
“向錢啊,你們家這次做的很好,阿呆跟著你們我很放心,以後村裏評五好家庭,你們家絕對當屬第一。”人群裏的村長顏鬆欣慰地拍了拍身邊蘇家老大蘇向錢的肩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