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亢,你可算回來了。”常新蘭扔下刀子把兒子扶起來,轉頭對丈夫低聲喝道,“抽什麼風,還不趕緊關門進屋!”
李裕林被媳婦一吼,猛地反應過來,狠狠地用手指隔空戳兒子兩下,探頭看看院外,關上大門,又上了鎖和門閂。這個工夫,常新蘭已經把李亢拽進了屋裏,長長地鬆了口氣。
“昨兒警察來了。”常新蘭心疼地看著兒子略顯病態的臉,“他們說了半天我不大懂。反正就聽見蔣迎出事了,你也不見了,還死了個什麼有錢人,鬧得滿城風雨。”
她開始絮絮叨叨地傾訴自己擠壓已久的恐慌和疑問。警察走後,居委會的人就來了,居委會的剛打發走,街坊鄰居又來了幾個,一個個都像是平常串門的樣子,可話裏話外總是往李亢身上拐,仿佛這從小到大沒人待見的孩子突然成了大明星,人人都想打聽他最近常去哪裏,好去堵著要簽名。常新蘭一開始還安慰自己兒子不會做出格的事,可一來二去,她開始怕了,尤其是給所有能想到的人打電話,發現沒人知道李亢下落時,她終於意識到,兒子是真的攤上了大事兒。
“你這是要急死你媽。”她開始抹眼淚,哭訴自己的命苦。從小因為家裏窮腦子笨,沒念過幾天書,嫁了個比自己強不了幾分的老公,工作不好不賴混到了提前退休,養個兒子就盼他有出息,結果到現在連個媳婦都娶不上,竟然還把警察招來了家裏。
“這可沒法兒活了。”常新蘭拍著自己的大腿。
“哭哭哭!就知道哭!”李裕林走進屋裏,關上門,啪地一巴掌差點把桌上的涼菜和啤酒震飛到地上,“你小子能耐了。”他虎著臉,“不把咱家祖宗八代的臉都丟光你不甘心!”
“咱家祖宗八代也沒攢下多少能丟的臉。”李亢早就習慣了他們這紅臉加白臉的組合,給自己倒了杯溫水,喝了兩口,順手抓了兩顆油炸花生米丟進嘴裏。花生米已經涼了,咬在嘴裏幹巴巴的。
“你還有臉吃喝!”李裕林上前又抬起手,但被李亢躲過。
“哎呀行了,你打死他有什麼用?”常新蘭繼續抹眼淚。
“不管你們信不信,我沒殺人。”李亢開始後悔自己跑這一趟。
“警察到底為什麼要抓你?”李裕林端起桌上的酒盅又放下,深吸幾口氣,語氣平和了一些,“你以為,我們當爹媽的願意相信自己兒子殺了人?可他們說……”
“他們搞錯了。”李亢拿起父親的酒盅,一仰頭把高度白酒灌進喉嚨。他感覺剛才臉上火辣辣的灼痛感立刻轉移到了嘴裏,酒精在血液裏瘋狂擴散,衝上大腦,有點頭暈。
李亢很少碰白酒,但此刻他需要酒精來增加一些向父母坦白的勇氣。聽著他不成邏輯的敘述,李裕林和常新蘭的臉色由紅轉白,又染上些許黑色,很快再因為擔憂變得發青。
“什麼人……要殺你……”常新蘭六神無主,抓起丈夫的酒瓶喝了兩口酒壓驚,“羅老師怎麼樣了?”
“老師已經救過來了。”李亢又抓了兩顆花生米,被父親打了手,“現在最可疑的就是蔣迎的發小鹹魚。”
“鹹魚,哼,還鬆花蛋呢。”李裕林故作鎮定,“他為什麼要殺你們?”
“不知道。”李亢坦言,“看馬澄能不能找到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