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那隻是孫禹的自以為。事實就是,邱秋幾乎一直躲在暗處,孫禹是在她的提示下四處亂竄,給我們送錄音筆,應該也是邱秋的主意。這姑娘雖然手無縛雞之力,但挺不簡單。她吃過太多苦頭,所以如今特別清楚自己要什麼以及要怎樣得到。”
“她是怎麼做到的?”周鵬思忖。
“用她接近李亢的相同方式。”黎希穎唇邊浮現出一點鄙薄的笑,“邱秋是個很漂亮的姑娘,她已經學會了利用自己的身體和柔弱激發別人的保護欲。很多人正好就吃這一套。”
“美人計加上大筆金錢的誘惑。”秦思偉嗤笑,“孫禹很容易被她說服。在他看來,一個小女人翻不起多少風浪,根本沒注意到邱秋是在利用他。”
“所以他像瘋狗一樣四處咬,刺傷羅老師,找喬三笠抓我。”李亢發抖,“是蔣迎告訴邱秋的對不對,喬三笠那事還有馬澄的事,都是蔣迎說出去的。”
“喬三笠交代,他抓走你之後並沒有動馬澄叔叔家。”黎希穎說,“院子被翻得亂七八糟,應該是邱秋的傑作。因為孫禹當時去了喬三笠的小院,撿到了我包裏掉出去的名片。”
“而且孫禹應該看到了你逃跑,喬三笠被抓。”秦思偉接了一句,“他和邱秋商量後想到你沒地方可去,才會再次回到院子看看你會不會把最危險的地方當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孫禹做夢都不會想到,願意委身於他的邱秋會把他推到生死邊緣。”周鵬歎息,“這個女人真不是省油的燈。”
“物極必反。”黎希穎說,“她被男人害得夠慘了,隻要有機會重獲新生,她會毫不猶豫地用盡各種手段。這種心情,我們怕是很難體會。”
“她到咖啡館送鑰匙時,裝得楚楚可憐。”周鵬說,“所以袁媛和小洪都認為她是被脅迫的。”
“什麼鑰匙?”李亢越聽心越涼,感覺血液要結冰了。他覺得自己就是個徹底的傻瓜,被身邊所有人耍得團團轉還自鳴得意。
“那是孫禹的心結。”黎希穎說,“他知道雇傭他拿到金絲雀的人不會罷手。”她站起來,“此人對溫良和匹諾曹都非常了解,也清楚孫禹的弱點—他的家人。孫禹想利用我們找到此人,但很遺憾,目前還沒有眉目。”
“他肯定是在暗處靜觀其變。”秦思偉說,“他肯定是想等我們和孫禹、李亢打得熱火朝天時,找機會坐收漁利。”
“如意算盤打得不錯,但他選錯了對手。”黎希穎眼睛裏閃過一絲寒意。
“會不會就是邱秋?”周鵬靈機一動,“如果她是早有預謀,那很可能她和蔣迎也是逢場作戲,她想利用蔣迎拿到寶石,然後利用孫禹除掉他。所以錄音裏才強調要留著那個女人。”
“你是說,她把我們幾個大男人都耍了。”李亢甩甩頭,想努力把腦海裏邱秋溫柔可愛的形象甩出去。李亢想到她紅著臉,眼含秋波地對自己說的那些話,還時不時咬緊嘴唇露出些許羞怯,就覺得胃裏酸水翻騰,惡心想吐。
“沒錯,如今警方的注意力都轉移到抓幕後黑手,她就有機會逃跑了。”
“邱秋要找,幕後黑手也要抓。”黎希穎說,“而且有些事,我還有保留意見。”
“是什麼?”
“不急,等我找到線索再說。”她露出神秘莫測的表情,“不過李亢你可以不用再內疚了,你沒有害死蔣迎。”
“我寧願他一刀殺了我。”李亢失魂落魄。
全是假的,邱秋的溫情脈脈和淚水漣漣就是香氣四溢的誘餌,一步步把自大的他引向死亡的陷阱而不自知,自己真是太蠢了啊。李亢突然發現,自己所謂的特立獨行其實隻是可悲的錯覺,他和一向被自己鄙視的芸芸眾生沒什麼區別,甚至還不如那些人活得清醒。很久以來,被莫名瘋漲的優越感塞到爆滿的自尊心和自信心此刻就像被捅了一刀的皮球一樣炸裂開,碎成卑微的渣滓。
讓李亢更加無法接受的是,那陷阱是他的好兄弟親手替他挖出的,在送他上路的途中,蔣迎還若無其事地開著玩笑,煞有介事地提醒他如何能不穿幫,絲毫看不出緊張。所以,蔣迎是心安理得地要把自己推向死路,沒有絲毫的猶豫。李亢的心中升起一片痛不欲生的悲涼,原來在自己最好的朋友心中,他竟然就和溫良、喬三笠一樣,可以隨意處置掉,或許他還不如喬三笠,至少喬三笠不需要背殺人搶劫的黑鍋。
一切都是假的,這些年來一起經曆的風雨,做一輩子兄弟的約定,那些哭過、笑過、狂放過的瞬間,都可以轉臉就抹得一幹二淨。所謂情誼,根本比不上美人在懷,比不上那一袋子鈔票,比不上輕鬆自由的小日子。李亢悲哀地想到,或許在蔣迎看來,自己已經成了他追求更好生活的絆腳石,巴不得趕快一腳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