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守義知道瀏陽城裏鬼子不多,城外除了渡口,其它地方晚上沒有鬼子,所以他並不著急。他站在河邊等了等,看著小火輪上的火越來越大,另外幾條木船也沉了下去——雖然靠岸邊水不深,這幾條船還有部分露在水麵上,但顯然要再用的話,就不是一天兩天能修複的了。
瀏陽城區方向有鬼子朝這邊趕來,負責警戒的弟兄跑過來報告,田守義這才領著人消失在濃濃的夜色裏。
天亮後,得到消息的植村連忙從仙流鎮趕回了瀏陽,手下向他報告:昨天夜裏渡口遭襲,一條小火輪和五條木船都被炸毀;守船的士兵死了十三個,一個重傷,隻有兩個在爆炸前跳進河裏保住了性命。
植村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他想要出動搜尋這支偷襲的中國軍隊,手中卻沒有多少兵力可以派出。他在向聯隊長報告時,請求聯隊方麵給他增兵,受到聯隊長一頓臭罵。聯隊長要他確保瀏陽城及渡口的安全,同時趕緊落實好仙流鎮上的倉庫,一切以保證前線軍用物資的供應為首要任務;至於偷襲的小股中國軍隊,充其量隻是一些散兵遊勇,暫時別去管他們。
瀏陽河渡口的運輸中斷了一天,從其它地方又調來了幾條船,而這些船的警衛以及渡口的守備,都由隨這些船來的一個小隊負責。上司給他的指示是這個小隊歸植村指揮,但隻用於渡口的警備。植村不敢掉以輕心,讓自己的部隊晚上留部分人在渡口附近,和渡口的警備部隊加強了聯絡,以確保同樣的事情不再發生。
田守義回到山裏,清點了戰果。這次偷襲隻有一個士兵輕傷,消耗了幾十發子彈,隻是手榴彈消耗得多些。繳獲了兩支“三八式”步槍,還有兩百多發子彈和四顆日本“九七式”手榴彈,稍感遺憾的是繳獲的子彈沒法和我們的槍支通用。
李永清聽了田守義的報告很高興,田守義卻並不興奮——他忘不了團長和98高地上那些受盡非人折磨死去的兄弟,還有那個差不多還是孩子的女護士——這仇還遠遠沒有報呢!
弟兄們和田守義一樣,都惦記著向鬼子複仇,但田守義目前還有亟待解決的問題,那就是如何生存下去。
他們這次突圍出來的人,隻有參與突圍的人數的一半都不到,但也還是有幾十號人。這麼些人在山裏很難找到可以提供足夠食物的大戶人家,偶爾有一些小居民點,勉強供他們一頓吃的還行,可是難以為繼。更何況李永清和幾個傷員不光是吃飽的問題,還需要及時給他們補充營養,讓他們快些恢複重上戰場。
田守義派出了幾路人馬,他親自率領其中一路,分頭到平原地帶的幾個大村鎮去籌糧。近處特別大的村鎮一般都有鬼子,小些的村子裏,大部分雖能籌到些糧食,但是數量不大,仍然解決不了根本問題。遠處的村鎮倒是沒有鬼子,但那兒都離這裏有點距離,如果去了那邊,要想殺鬼子報仇就難了,田守義和弟兄們都不甘心。
最好的辦法當然是打伏擊,劫奪鬼子的補給物資,碰巧的話,不但糧食,可能連藥品、軍火都能解決。可是伏擊鬼子運輸車隊還有很大的限製條件,那就是車隊不能很大,最合適是零星的一兩台車,而且還需事先偵察好。
這次日軍從湖北、江西方向朝長沙、瀏陽直至再往南的後勤補給線,不少地方都要經過山區,還要渡過很多河流,真可謂跋山涉水,路況非常糟糕。日軍的運輸,更多的是依靠馱馬、大車,如此一來,動用的輜重兵相應的也多,往往每支運輸隊都有幾十個甚至超過百人的輜重兵隨行,而且這些輜重兵一反慣例,基本都配備了步槍,有的甚至有機槍。所以田守義他們想打輜重的伏擊也並非易事,田守義一時間也想不出好辦法來。
自從瀏陽河渡口被偷襲,鬼子變得很小心,不光是渡口,其它地方都加強了警戒,要找到孤立的、兵力單薄的點幾乎沒有可能了。田守義嚐試了幾天,都沒有找到殺鬼子的機會,決定采用最笨的辦法——“守株待兔”。
他帶著十幾個弟兄,帶上幹糧和水,然後在天亮前進入提前觀察好的地段,在大路邊選好的地方埋伏起來,接下來就是死等。大路上白天常有鬼子的隊伍經過,凡是規模大些肯定啃不動的,就眼睜睜看他們過去,一旦有合適的目標出現,那就迅速出擊,打了就走。這個辦法實在是笨了點,但田守義也想不出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笨就笨吧,如果能夠等到機會,即使劫不到所需的物資,隻要能夠殺死幾個小鬼子,也可以出出胸中淤積的這口惡氣。
又是一天過去,他們沒有等到機會,回來的時候所有弟兄都是又累又渴,體力消耗極大。田守義決定休息一晚上,天亮前再去伏擊一次,要還是不行,那就必須想別的辦法了。現在這種笨辦法,不但等到機會的幾率很低,消耗的也不單單是體力,更令人擔憂的是快速消耗著弟兄們的信心和士氣,實在不是聰明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