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姚長聖遇難(3)(2 / 3)

山妹一見到爹的樣子,就忍不住哭了。石頭勸住了妹子的哭泣,讓她幫著打開了綁腿布。隻見姚長聖的傷口在腰左側略靠前一點,正好緊貼肋骨的下方。子彈打出的洞很小,四周的皮肉一收縮,幾乎就閉合了,現在那裏也沒流多少血,隻是隨著腹部的起伏,流出一些水和淡淡的一絲血。隻有這一個傷口,子彈沒有出來,留在了腹腔裏。

山妹找出一些鎮痛、止血的草藥,和石頭一起給爹敷上,又換了幹淨的布條綁紮好,在爹頭下墊了兩個枕頭,讓他躺下了。

山妹雖然也有一身不錯的打獵本領,但她不大願意捕殺動物,更願意跟爹采集和侍弄中草藥,所以對各種傷病的了解比石頭要多得多。她知道像爹這種腹部的刀槍傷,看著不太重,可是很痛苦,能夠拖的時間也長。但是這種傷很難治,即便馬上在洋醫院開刀,也很難保證不感染,基本上就是聽天由命,全憑各人體質和運氣,康複的機會很少。她強忍著內心的痛苦,給爹包紮完傷口,趕緊尋個借口到了屋外,跑到院子一角抽泣起來。

姚長聖自從石頭長大,又繼承了他的一身打獵本事以後,也不大出去行獵,把大部分精力都用到了采集中草藥上。他對自己的傷情和後果豈有不明白的,所以他謝過麻富一家,讓石頭代他送走了他們。等到石頭再次進屋,他要石頭過去,要他坐在床邊,說有話要對他講。

姚長聖的目光投向黑暗的屋頂,很長時間沒開口,似乎是在那黑暗中尋找著什麼。石頭不明白爹要說什麼,又不好問,默默地坐在那裏等著。這時山妹也進屋了,看他們兩人這副模樣,也不知怎麼回事,一時也沒出聲。

姚長聖似乎從遙遠的地方回來了,看了看山妹,對石頭說:“石頭,今天我要告訴你一件事。你不姓姚,也不叫石頭,你並不是我的兒子。”

石頭腦海裏還留有兒時一些記憶的碎片,知道姚長聖說的是事實,但親耳聽到爹這麼說,他還是有種如遭雷擊般的震撼。他繼而懷疑是不是爹受傷後糊塗了,仔細看看又不像,他站起來大聲說:“爹,你說什麼呢!”

姚長聖停了停,緩了口氣,繼續說道:“石頭,你坐下,聽我慢慢說。山妹,你也坐下。”等到兄妹兩人都坐好,他繼續說了下去,雖然說得有點吃力,但很清晰,“你的親生父親叫石誌堅,是個種田的。民國十九年,共產黨的彭德懷帶領紅軍打下了長沙。在攻打長沙前,紅軍曾經在平江、瀏陽這一帶和何健的軍隊打過幾仗。當時這一帶的百姓組織了‘赤衛隊’幫紅軍打何健,打下長沙的時候也有不少‘赤衛隊’參加了。你爹石誌堅就是‘赤衛隊’的大隊長,他的大隊那時在瀏陽東南一帶很有名,何健曾經到處貼布告,懸賞捉拿你爹,還有其他幾個人,所以在這一帶也聽到過他的名字,不過我不認識他。

“後來彭德懷的紅軍退出長沙,許多‘赤衛隊’的人都跟上紅軍走了。不知道為什麼,你爹當時沒走成。何健回到長沙以後,原先逃走的地主豪紳陸續回來,開始對參加過暴動的人進行報複。你爹的‘赤衛隊’曾殺過瀏陽一個很有權勢的惡霸地主,他兒子回來以後,帶著民團追殺你爹。你爹帶著你和你哥哥一路奔逃,最後到了仙流鎮附近的山裏。”

姚長聖有點累,要了點水喝了幾口,歇了一會兒,這才接著說下去:“你爹對這一帶不熟悉,在山裏找不到東西吃,那年你才六歲,走不動了,哭著喊著直叫餓。你爹想在晚上到鎮邊有人家的地方找點吃的,結果就在那裏被人追上了。

“那天天已經有點亮了,我是追一頭野豬追到那附近的。眼看就要追上了,靠山外邊的地方連連響槍,我一分心,野豬跑遠了。我追了小半夜,也累了,就找了塊大石頭躺下想休息一會兒。槍聲停了會兒,又響了起來,而且離我越來越近。我躺不住了,就順著槍響的方向摸了過去,想看看大清早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害得我白忙了小半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