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不期而遇(3)(1 / 2)

石頭自從進鎮殺了鬼子一個哨兵以後,連著幾天沒有再活動。幾天後他估計鬼子的戒心鬆懈下來了,夜裏又摸到了鎮上。他去了學校,校門上的燈籠不見了,反倒是校門兩邊的巷子各掛了一溜燈籠。這些燈籠發出的光很昏暗,但是有人從燈籠下走過,一定逃不過校門口鬼子雙崗的眼睛。

他見這邊沒法接近,又去了夏宗實老宅,那邊是大穀的中隊部,地形不利,鬼子的警惕性也高。石頭觀察了一會,見實在沒有機會,就回去了。回到家裏,他反複想著今後怎麼樣才能繼續殺鬼子,還要想辦法再繳一支槍給山妹。他還沒有想到好主意,卻不知道鬼子馬上就會把機會送上門來。

鬼子植村要鄧老五帶路進山剿殺石頭,被鄧老五尋個借口拖了下來。他有事又回了瀏陽,這件事就落在大穀身上,不過對這個大穀,鄧老五拖延推搪的辦法更多,所以一直延宕至今。

鄧老五的心思可不是要殺掉一個暫時對他威脅不大的石頭,他想的是如何擴大手中的權勢,最後憑借這權勢得到芸香。他這些日子的野心又多了一層,在他看來,得到芸香那是早晚的事,接下去他還覬覦著謝家的財產——不可能得到全部,隻要能夠從中分得幾成,那也夠他一輩子享用的了。

他現在掌握的“治安隊”,人沒增加幾個,槍還是隻有三十支。他為了自身的利益,目前還不打算滅掉石頭,即便是他痛恨的嶽峻峰和向天印,他暫時也還想留著他們給日本人攪攪局。但是他也知道,要想擴大權勢,目前離了日本人是不行的,他必須在這個新主子麵前有所表現才行。他開始利用手下一些和他臭味相投的人,想方設法和山裏的牛振江部下聯係,借著牛振江的人在山裏度日艱難之機,鼓動那些人裏不堅定的分子回來。近些日子,他的手段開始奏效,牛振江手下一些本來就品質不好的人,或者受不了苦的,還有特別擔心家人安危的人陸續回來了七八個。這些人回來後,被他網羅進了“治安隊”,大多數成了他順從的嘍囉。

他為了在日本人麵前表現,對鎮上的有錢人甚至普通百姓強征暴斂毫不手軟,搜刮來的錢財大部分孝敬了日本人,他自己的腰包也漸漸鼓了起來。他有了錢並沒有存起來,而是用來在“治安隊”裏收買人心。漸漸地,他在隊裏說話比以前有用多了,而一些還忠實於謝立言的隊員,對他也是敢怒而不敢言。謝明德隻求保住家產,不願得罪日本人,自然對他的作為睜一眼閉一眼——其實就算想約束他,以目前的情況也沒有好的辦法。謝立言對自己的指揮權實際上被剝奪滿腹怨氣,但也束手無策。

鄧老五表麵上對謝明德還是恭敬有加,對謝立言也客客氣氣,似乎他還知道自己的身份。但在家裏,他不知不覺中已經對謝家上下擺出了半個主子的架子,特別是對待芸香,有些無所顧忌了。

今天大穀把他找去,辭色嚴厲地再次催促他帶路捕殺石頭,他見再也拖不下去,答應明天和日本人一起進山。

從大穀那兒出來,他回了謝宅,進門就看到芸香在大廳裏和主管女仆的張媽說話。他趕緊邁進大廳朝她們湊了上去,開口和芸香搭訕。張媽見他過來,識趣地走了。芸香橫了他一眼,並不接他的話頭,轉身朝裏麵走。他知道今天謝明德又去了“玉香院”,也沒見到謝立言,就跟著芸香朝裏走,嘴裏問著一些不鹹不淡的話。

芸香根本不去搭理他,自顧自朝前走,很快就到了她住的樓下。她進了房門,徑直向樓梯走,沒想到鄧老五居然跟她進來了。芸香站住,怒視著他喝問:“你進來幹什麼?出去!”

如果在以前,別說芸香對他嗬斥,就是重重地瞪他一眼,他也會立馬俯首帖耳。今天的他可不再是以往的他了,對芸香的喝問,他如若未聞,嬉皮笑臉地靠近點說:“二小姐,我是看你每天一個人挺孤單的,過來陪你說說話,給你解解悶。”

芸香朝後退了一步,背靠上了樓梯的欄杆,大聲罵道:“鄧老五!你是個什麼東西!誰要你陪了!給我滾!”

鄧老五依然涎著臉,不過說出來的話就不那麼好聽了:“二小姐別生氣,我鄧老五是不算什麼東西,不過話說回來,我再怎麼著,比那小裁縫總不差吧?我陪二小姐說說話,沒有辱沒你吧?”

芸香聽他這麼說,氣得臉一陣紅一陣白的,看看鄧老五還在朝麵前湊,揮起右手就是一個大巴掌打了過去。

鄧老五完全沒有想到芸香竟會動手,毫無防備之下,那一巴掌結結實實落在了臉上。他猝然間愣住了——說實話,芸香這一掌聽上去動靜不小,卻一點都不痛,軟軟的沒有在他臉上留下任何印記,但這一掌使他覺得受了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