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不期而遇(3)(2 / 2)

鄧老五的臉色漸漸變得有點青,他陰沉沉地開了口:“你……,你以為你自己還是什麼好貨色?你現在就是一個沒人要的破罐子!我看得上你,那是抬舉你!”這時候門外有老媽子,還有芸香的丫環玉蘭聽到動靜,站得遠遠的朝門裏看,他壓低了點聲音惡狠狠地又說“好,你走著瞧!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給我端洗腳水!”說完他鐵青著臉走了。

芸香一下坐在地下哭了起來,玉蘭連忙進來安慰她。那個老媽子想了想,抬腿就出去找三少爺報信了。

謝立信就在前一進院自己的房間裏,聽老媽子一說,馬上過來了。芸香還在抽抽嗒嗒的抹淚,立信問她發生了什麼事?鄧老五對她做什麼了?芸香不好意思說,隻是抹淚不開口。

丫頭玉蘭氣鼓鼓地說:“鄧老五不知道對二小姐怎麼樣了,氣得二小姐打了他一個耳光。我過來的時候隻聽見他說二小姐是……,是……”

玉蘭畢竟是個姑娘,支支吾吾說不出口了。立信著急的追問:“他說什麼了?你說呀!”

這時候芸香開口阻止了玉蘭:“玉蘭,別說了。三哥,你走吧,我沒事了。”

立信長得清秀文氣,平日話語不多,在這個家裏,他不受重視,他也從不計較別人對他的態度和自己在家中的地位。但是他絕不像大多數人所認為的那樣有點懦弱,他的處境以及為了保護自己的母親,使他養成了外柔內剛的性格。他平時很隨和,什麼事都不太計較,在他心裏,從不因為丫頭、長工們地位低下而看不起他們,也從沒有因鄧老五的霸道而怕過他。現在他見小妹芸香受到欺負,轉身就要去找鄧老五討個明白。芸香上前拚命拉住了他,費了好大勁才勸住了他。

立信被勸回了自己屋裏,想著這些日子以來家裏的變化,心裏很不是滋味。他的爹還有二哥為了保住家產和性命,向鬼子屈服了,他很不以為然。爹和二哥順從鬼子,在當時那種情勢之下,還可以說是被逼無奈,而後來爹賣力地為鬼子出主意,還有鄧老五那麼主動地巴結鬼子,那就太過分了。特別是這個鄧老五,仗著鬼子的勢,狐假虎威地欺壓鎮上的鄉親們,在家裏也日益囂張,現在居然欺負到妹妹頭上——真不是個東西!

他以前隻是覺得在這個家裏,日子過得不舒暢,現在對這個家他很失望。這時候他想到了和自家同住一個鎮,身份、地位相若,同樣掌握著一兩百支槍的嶽家。嶽子軒頂住了日本人的威脅和利誘,拒絕為他們辦事,雖然沒有轟轟烈烈的反抗,但就他麵對生命受到的威脅依然那麼淡然和堅定,也能說他保持了一個中國人起碼的氣節。嶽家少爺嶽峻峰,論年齡比自己大不了幾歲,卻能帶著一百多人進山,還和鬼子對著幹,這更讓他佩服,由此他自然也想到了和其哥哥嶽峻峰一同進山的嶽湘英。

謝立信不顧兩家勢同水火的恩怨,愛上了嶽湘英,而且愛得很深、很投入。他相信湘英同樣愛著自己,即使是要他們兩人為對方獻出生命,他們也都不會猶豫。本來他和湘英約好一起去投軍,在抗日戰場上報效國家,也為兩人爭取一個圓滿的結果。可是日本人的到來打破了他們的計劃,嶽湘英進山以後,兩人之間更是斷了任何聯係。他想她,想得很苦。他不知道湘英現在哪裏?不知道她過得怎樣?他一直有個念頭,那就是進山去找她。不過他有點不放心小妹芸香,如果自己走了,小妹和媽在這個家裏不知會遇到什麼?特別是爹和二哥又和日本人勾勾搭搭,這些日本人可是什麼事都幹得出來的。

謝立信雖然在家裏很少問事,民團中隊長牛振江在的時候卻和他的關係非常好。牛振江進山以後處境極艱難,他手下有人受不了這份苦,在鄧老五誘惑下回來了。這幾個人中,其實有人是牛振江授意之下回來的,是為了探聽謝家和鎮上鬼子的動靜,才回來投身“治安隊”的。這人回來後,偷偷告訴過立信牛振江在山裏的大概位置,以及如何找到他們。謝立信很想去找他們,這種念頭近來越來越強烈。今天的事又讓他對自己離開後,妹妹的處境更加不放心,他在想——如果妹妹能和自己一起進山就好了。

他腦海裏偶然跳出的這個念頭讓他看到了希望,他決心靜下心來好好想想,好好謀劃謀劃,或許這還真是個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