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荒發著抖,他忽然覺得很害怕。
害怕這種情緒,幾萬年都不屬於他了,如今陡然襲來,摧枯拉朽,像是挖了他的心,掏了他的肝。
他害怕瑤思不屬於他,也害怕瑤思離去,更害怕瑤思會鋌而走險用自己的靈力,去喚醒瀾淵破碎殘存的神元。
瑤思的眸子漸漸失焦,漸漸渙散,似乎又陡然想起什麼,她的眸子瞬間充斥著精華璀璨,期盼著,等待著。
“染荒,龍鱗,龍鱗,你記得我的龍鱗去哪了嗎?”
染荒忽而蒼白的臉上,一點血色都不再有,他的嘴唇也開始變的青白,他沉默著,逃避著轉身。
瑤思忽而在背後緊促的喊著,像是黑暗裏忽生的光火,那麼誘人,那麼讓人產生希冀:“你知道對不對,你知道!”
他合上眼簾,頓了頓,複又睜開眸子,看似深黑沉冷的瞳孔,卻燒著深淵裏的業火。
瑤思瞧著他沒做吭聲,本是央求柔聲的麵色,一雙圓滾滾的眼睛裏驟然布滿了血絲,她忽然大笑起來,笑聲猶如可怖,像是無間地獄裏獰動永不熄滅的烈火,一點點燒去了她所有的理智與神識,她嘶吼的質問,又像是控訴。
“你告訴我,龍鱗在哪!你告訴我,那日臨淵不悔台的黑影是不是你!”
染荒怔了怔,眼前的瑤思猶如困獸在籠中兜著圈子,眼中精光駭人,是他從來沒見過的模樣。
她是如何知曉的!
他做這些是為了什麼……
是,那日在臨淵不悔台,瀾淵墮神尚未完成,天雷隻劈了一刀,他便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一劍刺向他。
他就是不甘,就是連凡人他也覺得礙眼。
可如今呢,瀾淵如願以償的走了,瑤思卻沒能如願以償的到他身旁。
登時,染荒臉上第一次浮現一種不諳世事的孩童才會有的茫然無措。
他對上瑤思的眼睛,喉結攢動,或許是瑤思眸底的波光,波動了他心底的不甘。
二人四目對裏,他滿心掙紮到最後,到最後,隻歎息了一聲,像是鬆懈了,也像是妥協了。
他默默開口,嗓音含著沙啞:“龍鱗丟了,丟去了黃泉裏。”
他說的淡定,可聽聞後的瑤思卻是惡狠狠地盯著他,她似乎有無數的暴怒要斥責,卻又被噎住了似的,什麼都說不出來,隻是眼眸充血發紅,不住喘吸著,很久後才說:“謝了。”
她模糊記得,那日夜裏,是她像丟了個垃圾似的,將瀾淵一半的神元丟棄,她如今能說些什麼,又能責怪誰。
她奮力跑出來殿門,朝黃泉路上跑著,往日裏她最膽怯的鬼魅邪琮從她身旁幽幽飄過,卻如同她才是鬼魅一般避諱著。
染荒恍然攔腰將瑤思從後麵一把抱住,困得她死死的。
瑤思陡然一驚,身子不由自主得瑟瑟發抖,瘋狂得掙脫這致命的桎梏,可竭盡所能,直到拚盡了全身最後一絲氣力也換不來這禁錮半絲半縷的鬆動。
又是蜉蝣撼大樹,螳臂當車,她何德何能……
可是,她若不去拚命的掙脫束縛,如何能尋到瀾淵的龍鱗。
“你告訴我龍鱗在哪,你又不讓我去,你是故意折磨我是嗎?”
她並沒有歇斯底裏,隻是沉深控訴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