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尤其越在緊要關頭,時間便回過得特別慢,慢到好像很久很久都過不完。
眼下焦急情形中,瀾淵便覺得時間尤其漫長,他捏了法術從觀星崖緊趕慢趕到繁星雲遊不過瞬然,這一瞬然他卻過了許久,許久。
當他邁入繁星雲遊的一刻,眼前所見的,他的瑤思,竟於懷若陰穀那些被操縱亂殺的惡鬼如出一轍。
熟悉的一張臉籠罩著隱鬱的戾氣,五官都在戾氣黑煙裏猙獰起來,身子也不受控製的擰動著。
她似乎在極力克製著突如其來的膽怯事,可她無論如何克製如何掙紮都被戾氣包裹的靈元按壓的死死的,以至於整個人的神思都被強硬塞了回去。
瀾淵滿臉錯愕的看著她,怎麼會這樣,怎麼會反噬的如此厲害,他不過四五日未渡瑤思鎮壓靈元的仙澤,怎麼會……怎麼會……
此時染荒已是趕到,他突兀瞧見瑤思時,一張臉青麵獠牙說不出的讓人心驚膽戰。
下一刻,他立刻想起清霜,直到慌亂的眼神在繁星雲遊殿門後的一角瞧見整個人都如同行屍走肉的清霜,他才鬆了口氣。
而此時的瑤思整個人清醒的情緒仿佛在隨著戾氣不斷四溢,她呼吸也四溢,掙紮也四溢,整個人的身子猶如破敗皆是漏洞的娃娃,所有屬於的她的東西皆難以置信的流出,飄散。
她不清楚自己這是怎麼了,也不知道幾年都未反噬的靈元怎就突兀的動蕩起來,她緊緊的盯著瀾淵,竭盡全力的讓自己清醒著,努力壓製著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她方才從觀星崖出來,不過覺得有些頭暈,本以為是喝多了酒上了頭,睡上一覺便好了。
不料她方躺在榻上,周身便難受了厲害,她翻來覆去忍耐了一會,一股有內而外生出的駭人戾氣包裹著她整個人,包裹著她的神思,包裹著她的肉體。
她似乎能察覺出來這些戾氣與她的身體有異曲同工之妙。
這戾氣,這戾氣大約是宿主靈女的。
不對,不對,這戾氣不是靈女的,靈女是靈都人,自小修的是靈都靈術,怎麼會是駭人的戾氣。
她克製著被衝進戾氣彌散她意識的痛感,跌跌撞撞要跑去觀星崖尋瀾淵,瀾淵他肯定有辦法,肯定會幫她。
可她才走了不過兩步,出得繁星雲遊的門,整個人便不受控製的嘶吼一聲,兩眼開始木訥,兩腳似灌了鉛,整個人僵成了一塊石頭,連動也動不起來,直覺得自己的神思皆隨著靈台散盡了,留也留不住。
她真的不再是她了嗎?
她霸占了別人的身體這麼久,享受了不屬於她的一切,她終究要還給別人的是嗎?
那如果美好結局注定不是屬於她的,這麼些年得到了,她可算死而無憾了?
瑤思的目光掃視眼前一圈未果,隻好暗歎了口氣,將這份鳩占鵲巢的幾百年,萍水相逢的友情,一見鍾情的愛情刻骨銘心記著。
她這一路啊,屋漏偏逢連夜雨,跌跌撞撞,坎坎坷坷,走到如此,也好,也好,最起碼她身邊所有人都是好的……
忽而,一道恍然而至的白影霜寒讓她快要散盡的神思有了從新回歸身體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