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樣想著,淚水還是止不住又一次潰堤奔流。沒有醉,也沒有旁人,她清醒著放聲大哭,哀悼自己未出世就死去的婚姻。以為以後會有人和自己並肩走過剩下的人生路,以為會有一個肩膀讓自己理直氣壯地靠著,以為命運這一次會對自己好一點。結果呢?
寧今今,已經是第二個男人拋棄你了。到最後你還是沒人肯要的那個吧?再也不要指望有人會愛你。
這一次,她哭得很痛快。
沒了眼淚,她自怨自艾自嘲的呆坐半晌,聽到手機鬧鍾報時的聲音才清醒過來,手機屏幕上看清自己的樣子,沒有大驚,卻也小怪——滿臉的化妝品被淚水衝刷留下的黑道道活像是被泥石流衝刷過的黃土高原,眼皮腫得像個撐得發亮的紅氣球,唇上的口紅也擦得到處都是,剩下昨天發型師花了兩個小時倒騰好的齊肩短發幾乎滾成了一個亂草——還有幾綹牛犄角似的朝上翹著。
輸人不能輸陣,你不能讓人看著你這個樣兒。她對鏡子裏的自己揮了揮拳頭。雖然這樣勸自己罵自己,可是當她的眼睛落在床頭擱著的首飾上的時候,想起李政楷的好,想到自己曾經憧憬過的有家的生活,眼淚花花又在眼眶裏閃了。
等司機拎著衣袋進來,她正穿著睡衣在吹幹自己的頭發。他看到她這個樣子呆了一呆,隨即浮現出微風一般親切而疏離的笑容。他走上前去,把衣服遞給寧今今,還沒說話,寧今今就接過去說道:“謝謝。”
他笑了一笑:“沒關係,記得結賬就好。”
寧今今走進浴室換上了他買的衣服,極淡的藍色,純棉的運動套裙,舒適大方,另有一雙薄網的慢跑鞋,白色的鞋麵上隻有兩道淺藍的夾色,跟裙子相呼應。鞋裏墊著厚厚的軟墊。記得昨天摔倒時鞋子丟掉了,後來所有的走路都是赤腳的,等進了這裏,腳已經火辣辣的痛了半晌,不知道敢不敢穿鞋子。把腳抬起來一看,上麵磨得極薄的皮膚都被塗上了厚厚一層藥膏,大約是吸收得不錯,整個腳掌光溜溜的,腳踝昨天扭了一下有些腫,也塗了藥膏。她心知是他做的,不由多看了一眼外麵站著的司機。
“走吧!”她梳好頭發出來說。
“請。”
男人殷勤的把她領到出租車旁,為她拉開車門。一路無話,快進小區的時候,她突然說道:“書報亭停一下,我要買份報紙。”
“喏。”男人遞過一張報紙。
“豪門婚禮詭異叫停新灰姑娘不知所蹤”,二版頭條新鮮熱辣地刊登著李家婚禮突然取消的消息,下麵是一張昨天的報紙,報道她主編的雜誌被評為“最受歡迎時尚期刊”。兩張報紙同時放在眼前,有如一冷一熱的交替折磨著她的心。就在昨天,認識的她的人還在羨慕她事業有成又嫁了如意郎君。她苦笑,一直不肯在公眾媒體上曝光自己看來是明智之舉,不然現在報紙上的“灰姑娘”就不會隻是一個背影。
她捏著兩張報紙發愣,眼睛卻無神的看著窗外一閃而逝的一排楊樹。
“小姐,到了。”司機把車停好,她懵懵懂懂的“哦”了一聲,又呆了片刻才捏著那張報紙推門下車,卻一頭撞在車門框上。
司機關切的問:“我送你上去吧?”
“謝謝,不用。”她沒有去揉磕疼的額頭,卻把有些零亂的劉海撥了幾下,說:“你等一下,我把錢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