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一杯一杯地倒下去,一口一口地杯地送進嘴裏。

政澤很久沒有這麼放縱自己。他慢慢地品味那種酸澀中帶著辛辣,辛辣中透著甘甜的複雜味道。直到沈璘把他的酒瓶子拿開。

其實政澤的酒量很是不錯,隻是因為肺有些毛病,寧今今管得嚴,這七八年已經很少喝酒了。偶爾出來“偷腥”,都不敢多喝,生怕回去被她發覺。

“想麻醉自己?”沈璘給自己倒了一杯,仍然不讓他夠著。

“可是越喝卻越清醒。”政澤拿空杯子跟他碰了一下,看著他抿了一口就擱下。

“你很少這樣。”

“我重新認識了自己,發現自己的氣量其實根本沒有認為的那麼寬。自己想要得到的脫手而去,即使它會變得更好,還是自己私地不想放手。”杯子空了,心裏卻堵滿煩躁不安的情緒。許多被強壓在心底的事情就像一塊壓縮餅幹,被外在的雨水一泡就突然地膨脹變大,堵住情緒的所有出口。

沈璘的目光微不可察地一跳,隨即平靜地問:“又是關於她?”

“她告訴我,她愛上一個男人,想要跟他在一起。”李政澤偏著腦袋看著他,沈璘的感情經曆比他豐富得多,再痛心的聚散離合多看幾次也會變得平常。或許自己的這份心思在他看來很幼稚吧?那又怎麼樣呢?現在他隻想找個人陪著,好讓自己不那麼孤獨。

還是來了。

沈璘同情地望著自己的哥們,無論什麼時候,政澤永遠是最溫和、最自製的那個,他上一次失態還是因為家裏的事情,很久了。從另一方麵來說,這也算一件好事,一次解決了兩個問題:政澤徹底死心,不用再吊著,想望著有那麼一天。雖然短痛難忍,好過半死不活地拖著。霍子徐的心思也白費了,不管他怎麼折騰寧家,寧今今輸掉一切至少還保留著最後一點精神支柱。要是讓寧今今真的愛上他,那麼最殘酷的那一天,怕她會活不下去。

“政澤,既然她已經做出了選擇,就讓她去吧!你自己不是也說過嗎?她永遠不會愛上你。這一天遲早是要來的。”

“就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政澤眼神黯淡,聲音苦澀,“她決定跟政楷在一起的時候,也是第一個告訴我,還問我為什麼不像以前那樣給她拿主意。那次我沒有這麼害怕,我知道她就算嫁給政楷,我們之間的情誼也不會變淡——或許那時候我就看到,她不是那麼愛政楷,看出來她跟政楷其實並不合適。可是我不說,因為我自私,隻有她的生活不完滿,才會想起、依賴我,而不是忘掉我一頭紮進自己的新生活裏。”他的指頭一下一下地戳著自己的心口,那裏有一種羞恥的疼痛在燃燒。